「要不怎么说他福大命大呢!有两次正巧遇上禁军巡逻,还有一次是被江湖豪侠救了。」
甘采儿心中忽升起一种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最后,他跳湖跑了,梅家的护卫就没追他?也没人救梅婉吟?」甘采儿问出了整个案件中最大的疑点。
「是呀,大家都觉得这很奇怪。可李阿牛是这么说的,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在说谎,说当时根本就没有护卫在场,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其实,那天是有护卫在场的,李阿牛并没有撒谎。梅婉吟约好友游湖,是给李阿牛设的局,风声也是专门放给他的,目的就是诱捕他,彻底清除掉他这个后患。
但自己被反杀,这一点是梅婉吟万万没料到的。所以,她死不瞑目。
那一日,她一共带了三名亲卫,都是她平时里的心腹,武功不算府中最高的,但对付一个李阿牛,那还是绰绰有馀。
她很放心。
结果,那三名亲卫非但没能阻止李阿牛拿刀刺向她,也没能及时救护她。他们是在她死后一个时辰,才在某处背街的小巷里悠悠醒来。
甘采儿听小红讲完市面上所有的流言蜚语后,支着下巴想了很久,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哎,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小红拉住她问。
「我去书房。」
甘采儿觉得,自己想不通的事,兰亭舟肯定是明白的。
然而,她却没在书房等到兰亭舟。
兰亭舟下值的时候,四名护卫模样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请问几位壮士,是有何事?」兰亭舟淡声道。
「在下家主想请兰修撰移步一叙。」为首一人说道。他话说得很客气,但态度却很强硬。
墨云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往怀里摸去。他怀里有霹雳弹和麻醉银针,是兰亭之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兰亭舟却冲他一摆手,道:「墨云,你在此等我便是。我去去便回。」
说完,他就随那几名护卫,上了一辆青油布帘的马车。随着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小半个时辰,兰亭舟被带到了京都城郊的一处别苑。
院子不大,却十分古拙,很清幽。
「梅相果然品位不凡,眼光独具。」兰亭舟不由赞了一声。
走在他身边的几名护卫,脚步皆是一顿,目光惊愕地,齐齐看向他。
「此番是梅相请我来,这很难猜吗?」兰亭舟淡淡一哂。
四名护卫垂下眼,脚步匆匆地领着他往院内走去。
在院中一间茶室内,兰亭舟见到了想见他的人,果然是梅卿如。
「兰修撰敢只身前来,果然是好胆量。」梅卿如神色肃然,眉目冷沉,强大的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对于梅卿如犹化为实质的压迫感,兰亭舟仿若未察。他缓步走到梅卿如近前,一撩官服,与之敛容对坐。
「心中无愧,何处不敢往?」兰亭舟抬眸,平静道。
「呵呵,好一个心中无愧!你布下棋局,步步为营,引导李阿牛身陷赌债,害我儿惨死,还敢说心中无愧!」梅卿如厉声断喝。
「梅相,天天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是掩盖不住的。」兰亭舟安静地看着梅卿如。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尊夫人与梅二小姐,到底是你助力,还是你掣肘?下官相信,梅相心中自是明白。」
「梅家会如何,本官自有分寸。兰修撰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爱管闲事的人,通常死得早。」梅卿如目光冷然。
「梅相说得是。」兰亭舟微微点头,「梅府后宅之事,下官本不应该过问。」
「只是拙荆急功好义,她为了梅大小姐,差点两次丧命在尊夫人之手。梅相有家人想爱护,下官也有。所以,下官只好免为其难管上一管。」
听兰亭舟提到梅婉清,梅卿如的面色一滞。
「赌徒不会只赌一把,作恶者也不会只作一件恶。如身有浓疮,若不彻底剜除,终将死于疮毒。」
「你不清理门户,迟早会有人替你清理。今日不是下官,他日也会有他人。到时候,也许折损的便不止是梅二小姐一人,而是你梅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命。」
「下官言尽于此,望梅相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