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垂眸,语气森寒,“局已成势,木已成舟,由不得人。血债血偿,天理昭昭,时辰到了,自有你的位置。”
五日后,邕州至上京的一处驿馆中。
崔黛归乔作男装打扮,随在陆徽之身后进屋。
十日来快马加鞭,若非凭着陆徽之官身能换动驿站马匹,只怕便要跑死几匹马了。
崔黛归皮肤晒黑了些,人瘦了些,一双杏眸却愈发幽深。
此时安静坐在桌边望着茶盏时,让人瞧不出在想什么。
“先歇一晚,明日再启程可好?”对面,陆徽之瞧见她满面风霜,面露不忍。
“不用。”
崔黛归淡声,“我要赶回去见父亲,你若有事,不必着急赶路。”
“蛮蛮!”陆徽之蹙眉,“如此下去,积劳成疾,回京又能做什么!”
“。。。。。。”
想起前世父亲死于狱中后李慎送来的金缕衣,崔黛归勾了勾唇,却笑不出来。
“我知你为我好,可此事于我已成执念,”
她起身,“你不是还要去寻知府一趟么?我去看看马。”
踏出房门时,她抿了抿唇,回头笑道:“总归你回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陆徽之望着那强撑起的笑脸,心中有如针扎。
几时起,她对他也要这样拒人千里了。。。。。。
楼下,马厩中一排的马正吃着草,崔黛归喂了两把草料又端了干净的水来。
转身离开时,余光瞧见前方入口处一人骑马疾驰而来。
那人面上覆了一层银丝面具,花纹繁复,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隔得太远,崔黛归只瞧了一眼,便转身踏入大堂。
堂内只有三四个过路的官员在吃酒,闲聊的便是近来的和亲公主被杀一案。
“须知义成公主出身安陆侯府,此番和亲本是为国为民之义举,却死于别院大火,自古红颜多薄命呐!”
“兄长此言差矣!听闻公主是被人杀害,一刀捅进肚子,死后贼人才放火毁尸灭迹。”
“在下亦有耳闻,听说那贼人正是蛮夷派出?”
“哪是那群畜生!我却听说,正是成王殿下不忍山河倾颓,蛮夷得势,又难左右当今和亲之举,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鸟公主!”
最后一人做武夫打扮,瞧腰间挂牌,应当是军中的都尉。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拉住他小声道:“朝中大事,我等安能妄议?不要命了!”
“什么大事不大事!某只知成王忠肝义胆,杀了公主便同蛮夷和不了亲,某此来便是要往安西军去,投成王、杀蛮夷!”
“听闻成王招揽天下有识之士,当真募成了安西军?”
“岂能有假!安西军半数皆来自前番元氏旧部,那元邦勉倒台之前,军中心怀抱负者早暗投了成王,如某这般,已算晚的!”
“。。。。。。”
瞧见崔黛归进来,几人顿时息了声。
崔黛归听在耳中,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日子她听的传言越多,心中那个猜想,便愈发清晰——
顾晏和亲之举,并非救她父亲。
只是利用她挑起争端,令成王不得不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