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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情一（第1页）

太宰治看见了一个很特别的蓝发女人，跟着一位粉发男人从大楼里出来后上了车，太宰治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这位漂亮的女士还是那位看上去和她很熟稔的粉发男人，他都不曾见过，但至于为什么会感觉熟悉呢？他也不得而知，直到蓝色的发丝如东京湾的海水做成的绸带般飘扬在他眼前时，“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雨宫绫的旧友应该不是朗姆，赤井秀一坐在车里，仔细打量着和雨宫绫面面相觑的陌生男人，他并不像雨宫绫描述中的那样脸上缠着绷带，两只眼睛也不像是有任何问题的样子，远远看去，整个人干净又清爽，完全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当然，如果他没有向雨宫绫伸出手的话，那赤井秀一对他的好印象大概还能多保持个三五分钟，白色绷带缠在他的手腕上，在阳光下亮得扎眼，让赤井秀一也注意到了脖子上被领子遮住的绷带……好吧，就算不是朗姆，那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雨宫绫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有点不一样的太宰治，听到他开口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是易容过后的面貌，她皱了皱眉，低头思索了几秒钟，决定直接坦言，“我是雨宫绫，还记得我吗？”

太宰治没有露出多惊讶的神情，倒是表情稍稍松懈了一分，他不露声色地瞥了眼雨宫绫身后不远处的车，伸出手，细长的手指停在她肩膀上的头发处，“你染头发了吗？”

赤井秀一的易容这么不靠谱的吗？面前的人连一丝的惊讶都没有，倒是让雨宫绫万分震惊，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嗯……说来话长了，不过，你是认出我了吗？”

太宰治睨着她的脸，想上手捏捏，指尖停在她的下巴处，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收住手，“你变化还挺大的，不过我当然能认出来了好吗？”

“……为什么？”雨宫绫看着他已经收回的手，疑惑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太宰治的目光投向暴露在烈日之下的楼房，似乎怀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怅然与怀念，“今天来这里调查的人是居住在米花町的毛利小五郎，米花町又隶属于东京，一个特意下车直奔向我的小姐，不是爱慕我就是认识我，虽然一般来说前者发生点次数比较多，但你只是看着我不说话，这完全不是一个追求者会做的事哦，所以你是后者。”

“来自东京的认识我的小姐，令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位呢，小绫，好久不见。”

太宰治笑眯眯地摸了摸雨宫绫的头，以他现在的身高，做起这种事情来简直得心应手，雨宫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薅掉了一根假发。

“你刚刚说话的时候真像一个侦探。”这可不算赞扬，雨宫绫觉得自己快得侦探ptsd了，“好久不见，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你脸上的绷带呢？不用缠了吗？”

“嗯，太麻烦了，不用了。”太宰治向着赤井秀一的方向指了指，“他在偷窥我们诶，要问我问题或者叙旧的话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忘了说，他其实算是我男朋友，不过你想去哪？可以让他搭我们一程，这样就不用大热天在太阳底下大汗淋漓地走路了。”雨宫绫仿佛意有所指。

太宰治听出了她的意思，并且对“算是”的男朋友格外好奇，“呵呵，那就让他载我们一程吧，这么热的天，顺便让他请我吃一顿冰冰凉凉的蟹肉拌饭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对吧！小绫你也可以喝一杯凉爽的冰啤酒，不对，你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

“嗯嗯，没事啦，我现在可以喝啦。”雨宫绫笑吟吟地点头，“我们走吧。”

……

自己左手边的雨宫绫就这样跑到了别人的左手边，赤井秀一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脸挑衅的“绷带怪人”，咬咬牙，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友好的笑容，“这位先生就是绫高校时期的朋友吧，绫有和我提到过，就是和我提起的时候忘记了你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呢？”

雨宫绫和太宰治对视一眼，“不对，不是我忘了，是你根本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雨宫绫大概是17岁那年的夏天遇见的太宰治，是不是17岁有待确认，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孤儿院的小孩是没有生日的，只要过了新年都叫长了一岁，她或许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有17年了吧，在放学路上这样想着，仿佛连步履都不自觉地放快了许多，像是要争着赶着去完成什么似的，要完成什么呢？雨宫绫不知道，她的未来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步履是加快了，可是路却走错了，她鬼使神差地没有走进以往那条漆黑的巷子，而且选择了自己不太熟悉的路，这对路痴来说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雨宫绫就这样迷路了。她来到一条在缓缓隐去的残阳下涓涓流淌的小河边，顺着草坡上的石阶走下去，眺望着对面不熟悉的建筑，感到一阵迷茫。

河水清且浅，在红色的夕阳下泛动着粼粼的微光，很漂亮，漂亮到不断吸引着雨宫绫靠近，一步一步，最终，她停在湿润的青草地上，倒也不是她不想继续向前走，只是对岸突然冒出来个人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雨宫绫有些无措，他自己跳的吧，那就是自杀没错吧，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别人自杀，怎么办，要救吗？雨宫绫慌乱地来回踱步，自杀不用救吧……况且她也救不了啊，自己本身就不会游泳，而且，而且，这水不太深的样子，应该淹不死吧，谁知道，反正人死了和她没关系啊……雨宫绫环顾四周，确定周围空无一人后，在草地上捡了根细长、脆弱的树枝，在河水里拨动两下，又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要救吗？”

水里的人没有反应，雨宫绫猜测他可能都快死了，“那个，如果您需要救的话，就挣扎一下。”其实她只是礼貌地询问一下，要真挣扎了，她也只会打报警电话求助，哦，不对，她连报警电话都打不了，她根本没有手机这种便携的通讯设备，等待她涉水渡河，到对面的居民区求援的话，他的尸体恐怕都泡发了。雨宫绫默默地后退一步，胆战心惊地打量了眼依旧平静的河面，松了一口气。天色将沉，她还是快点原路返回吧，即使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比在这黑漆漆的河边逗留好，这样想着，雨宫绫立马转身掉头，只是还没走一步，脚腕就被一双湿漉漉的手握住，吓得她立马跌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陪我殉情吗？”

握住她脚腕的河中怨鬼发出了声音，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好听，而且听上去很年轻，雨宫绫却不自然地颤抖着肩膀，根据她的实际经验来说，越年轻的变态往往越危险，更何况这个变态竟然说要自己陪他殉情……救命呐，她是未成年好吗，恋爱都没谈，竟然被逼迫和陌生人一起殉情了，这是什么新型的都市传说照进现实吗？傍晚时分河边会有一名年轻男子从水里钻出来问路过的女性要不要殉情……太惊悚了好吗？要被其他希望女儿努力读书考入东大的妈妈们知道了，一定会在这里就把他大卸八块，扔进河里喂鱼吧。

真可惜呢，可惜遇到这种事情的是自己呢。

雨宫绫平息了一下情绪，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缠着绷带但依旧帅气的脸，而且光看脸的话，他比她更像是未成年。

“那个，你……是想让我陪你一起死吗？”她磕磕绊绊地开口，视线追随着他，看他自顾自地从河里爬出来，浑身湿哒哒地和她并排坐在了草地上。

“是的，不知道小姐您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呢？”坐在草地上点男孩嘴里说着成年人一般正经又怪异的话，脑袋却像落水的小狗一样左右晃了晃，头发上的水珠理所应当地溅落在她的脸上。

雨宫绫用手指抹去水珠，直视着他鸢色的瞳孔，“……可以的。”

“……等一下，你说什么？”面前男孩的瞳孔倏然放大，倾身靠近雨宫绫，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她脸上左看右看。

雨宫绫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她不习惯有人离她那么近，“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死。”她无视男孩茫然的表情，想了想又补充道:“一起跳河可以吗？我不喜欢太血腥的方式……要是你喜欢的话，我就不陪你了……”

面前的男孩突然伸出手，好像在空中抓住什么，递到她面前，却什么也没有，“放心，美丽又仁慈的小姐，我们会像今晚的风一样，平静而又自由地沉没。”

雨宫绫闭上眼睛，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那个，我有个问题。”

“请问。”

“你今年多大了？”

男孩楞了楞，迟疑了几秒，“……14吧。”

“这么小？中学生吗？”

“应该是吧。”

雨宫绫了然地点点头，“那我比你大，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说那样的话了，我只是想死，但我确信我没有中二病，你安安静静地陪我去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