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义眼男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愿公平之光照耀你们。”他对三个人摆摆手,“下一位。”
他们逆行穿过人群,朝家的方向走去。
“嘿。”邵满突然发出一声。
剩下两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
邵满却突然闭了嘴。
走了几步后他才说道:“我刚刚看到我们的邻居了。三楼那位。”
也是前不久死了儿子的那位。
这句话他没说。
但何饭和谢盛谨都知道。
前几天那个气势汹汹声音洪亮的妇女仿佛骤然苍老了一大截,她的头发发白,眼角有极深的沟壑,穿着破旧的围裙,带着她的父母和剩下的孩子们来交人头费。
他们没有认出邵满一行人,匆匆擦肩而过。
谢盛谨目送着他们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她在快要穿过巷子时侧过脑袋,目光投向远处。
“公平教”三个大字挂在教堂的最顶端,而从这里却只能看到背面。
气派的机械教堂造价不菲氛围浓郁,正面大门谢盛谨尚未能一览,而背面她已经尽收眼底。上千人拥挤在这里,幸福的微笑、感激涕零的作揖、唉声叹气的抱怨,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瘦骨嶙峋、携带着陈旧义体的贫民们和身高体壮、武力强盛的教会职员拥挤着,混合米粥的香气伴随着敲击铁皮巨锅的“叮叮”声传送至很远很远。
邵满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谢盛谨收回目光,摇头。
她跟在邵满身后,若有所思。
程家。
公平教。
她在两者之间画了一个等号。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叉沉重有力地盖在“公平教”上面,谢盛谨再次侧脸,遥望它的标牌,沉默着,眼睛里仿佛是黑夜中一望无际的墨海。
……
邵满老远就看到修理铺门口坐着个人。
那一头五颜六色的海藻头发醒目得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个,直到走近时邵满才没好气地给了地上的人一脚,“还蹲着干嘛?要饭也不摆个碗?”
维斯右骤然惊醒。
她一定神,看清了来人,然后擦擦嘴角,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言简意赅,“等你。”
“等我干嘛?终于被当成诈骗犯被抓了?是不是把电脑都给你砸了?”邵满一边开门,嘴里讲个不停,“我告诉你啊,我这儿啥都没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别想在我这里赖着,我最多收留你两天,你自己出去坑蒙拐骗搞点钱去,别指望我给你……”
“好吵。”维斯右非常不耐烦地打断他。
邵满一口气噎住,瞪着她,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已经堵在喉咙即将喷薄而出吐在维斯右那把海藻上,还能免费染个红色省得去理发店的钱。
这时候何饭突然扑上来,给了维斯右一个大大的拥抱,“维斯右姐姐!我好想你!”
下一秒他就被维斯右拎起来扔到一边儿去,“滚。”
“滚就滚。”何饭非常利落地滚到谢盛谨旁边去站直了。
也正因为这个动作,维斯右看到了谢盛谨。
她绿色的义眼非常明显地呆滞了一瞬。紧接着她像个机器人一般歪了歪头。
谢盛谨安静地站着,任由她打量。目光对视时,谢盛谨扬起了一个柔和而漂亮的微笑。
“你很好看。”维斯右突然说。
谢盛谨看着她笑了笑:“看来我很符合你的审美。”
维斯右盯着她的脸,目光有些游移:“我叫维斯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