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挑眉,他将头垂得更低了:“我只是不想再受封印之苦了。”
司凌没作声,他轻声道:“‘反叛之臣在不甘的怒火中重返黑暗牢笼’,我……”
“你可以杀了我。”司凌抬了抬下颌,披肩的乌发逐渐变化成挽在脑后发髻,发髻上交叉着一对银簮。她抬手拔下一支,银簮在手中迅速幻化成短剑。
她将剑柄递到他面前:“你受了三万年的苦,我理解你,我不会反抗的。”
“不……”泫敕怔怔摇头,“我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司凌口吻悠悠,“如果预言准确,我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毫不留情地再次把你封印在这里。那么简单点说,你就是在杀我和你最恐惧的事情之间二选一,你为什么下不了手?”
泫敕哑然不语,司凌执着剑步步逼近:“你曾经意气风发,我把你封印在这里三万年,连你的族人也下落不明。”
“你失去记忆,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直到现在,你依旧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以后还会带给你同样的痛苦,你不害怕吗?”
司凌一边说,一边悄无声息地拈动法术,令她的声音在石窟里空洞地回荡,落在心神不宁的泫敕耳中如同恶魔的蛊惑。
后脊再次碰到石壁,泫敕退无可退,猛地抬手推开司凌:“你别说了!”
司凌跌退两步后重新站稳,执剑的手放下来。
泫敕失魂落魄地跌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大口地喘着气,其实厉鬼对呼吸这事也没什么需求,大多数鬼只是出于习惯才会这样做,但现在他只能借此平复情绪。
司凌垂眸睇视着他,这种类似PTSD的状态让她心里难受得轻搐,她很清楚自己刺激到了他。
当他的呼吸平复一些,她终于开口:“你还没看明白吗?”
泫敕茫然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依旧残存着不安,司凌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蹲下来,抬手轻抚他的后背:“你宁可自己承担痛苦都不愿意对我动手,那你怎么可能是预言里的叛臣?”
泫敕惶惑地望向她,司凌抿了抿唇:“‘忠诚的旧部冲破封印重返人间’,我觉得这才是你。”
泫敕眼中露出深深的惑色,紧盯着司凌,试图判断她是不是在哄他。
司凌坦然地和他对视:“你从苏醒开始就认为自己是犯了重罪被关在这里的,可如果那个垣堑子是在骗你呢?”
“不会的……”泫敕下意识地否认,摇着头呢喃自语,“垣堑子忠于天帝。”
司凌笑着指了指自己:“可是天帝在这儿了,你说这怎么解释?”
和之前一样,泫敕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好受了些,像有光束穿透积淀上万年的浓厚乌云,让他心里明亮起来。
虽然她说的也不过是一种推测,可他希望这是真的。
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郁气,司凌又道:“有心情的话,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吧。”
泫敕滞了一下,苦笑:“那是长达几万年的事情,我也不是都记得很清楚。”
“没关系,慢慢说呗。”司凌不以为意地耸肩,“想起什么说什么。”
语毕,她扶着石壁撑身站起来,跟泫敕说:“走吧,先去吃饭。”
泫敕点点头,跟着她站起来,正想走向不远处的石门,却见司凌直接穿过了旁边的墙壁。
下一秒,周遭景物突变,幻化成城堡的走廊,餐厅就在几米外的尽头处。
泫敕懵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是结界?”
“我哪敢真按你去地窟啊。”司凌复杂地看他,“下那种咒,我怕咱俩聊急了你直接被神器劈死,那谁帮我搞天庭?”
她认真地问:“你总不打算让我自己去夺回天帝之位吧?”
泫敕忍不住笑了,颔了颔首:“我明白了。”
两个人边说边走进餐厅,如常和阿坠她们坐在了一起。
他们虽然昨天就回到了鬼怪学院,但并没有到餐厅和教室,因此也几乎没见到其他学员。
现在看到他们出现在这里,全餐厅的人都忍不住张望过来,就连后厨的霍比特人和爱尔兰妖精都忍不住从后厨探出头张望,两个人对视一眼,司凌大方而轻松地道:“想问什么,你们问就是了。”
于是整个早餐时段成了一个大型八卦现场,司凌一直在热情地回答大家的问题,泫敕不太说话,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沉默地吃早饭。
由于他先前给大家的印象就相对高冷,上古神兽的身份又给他蒙上了一层滤镜,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其实他在憋笑,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司凌回答三个问题里就有两个在胡说八道。
这样既能满足大家的猎奇心理,又能避免泄露关于天庭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