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别墅的时候撞见一身日系工装的秦楚:“小家伙急匆匆得要跑哪去?”
纪乐宁猛地刹住脚步,热情打招呼:“秦楚哥哥你来啦,快进来黎哥哥就在房间,我这会还有点事得去朋友家一趟。”
“啧,出门也得把睡裤换掉吧?”秦楚挑眉提醒,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年龄大了有代沟,现在年轻人都流行穿睡裤出门。
纪乐宁低头看向腿上的黄色海绵宝宝睡裤,才意识到自己跑得太急没换裤子,羞得脸颊一红,又局促地跑回房间换衣服。
重新穿好以后才出门让司机送自己去东城区。
来到周蓉的居民楼下,纪乐宁先抬头看了眼,万幸,这栋居民楼完好无损,地震并没有对楼层造成影响,但这也仅仅只打消她一个顾虑,她得确定坠落的玻璃没有砸到周蓉才行,于是一口气冲向六楼。
到周蓉门口,她的心跳到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紧张地抬手,先克制着力度轻敲了两声。
许是声音太小,里面的人并没有听见。
于是手上力度逐渐递增,然而还是没反应。
纪乐宁有些不耐烦了,急得用手掌大力拍,连续不间断敲了半分多钟依旧没人应,就开始又拍又喊:“周蓉!开门!有人吗?周蓉你出来……”
动静闹得旁边几户人家都纷纷探出头,不满地嚷嚷:“一大早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两梯六户的人家,三户都探出头叫嚷。
平时纪乐宁会因为自己扰民而逐个道歉,但现在她很烦,一肚子的火,冲着他们训斥:“都给我闭嘴!”
嘹亮的愤怒嗓音高高盖过嘈杂声。
呵斥的几个老头老太太纷纷又把头缩了回去,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遇上凶悍的都不敢多吱声。
纪乐宁又继续拼命砸门,这会她都恨不得把面前这破门给拆掉,但奈何她没那么大力气。
敲了十多分钟,她拍到两只手都疼到麻木,可门还是没打开,绝望的她疲惫地靠着门滑坐在地,未知的恐惧无孔不入地折磨着她。
她突然好后悔,后悔这期间没跟周蓉取得联系,万一周蓉出点什么闪失,她怎么有脸再去见纪洺,想着不顾手心火辣辣的痛楚,又继续敲。
“周蓉,你给我出来……出来!”纪乐宁的声音逐渐哽咽,时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得知爸爸去世的那个夜晚,纪洺当时死在小胡同里三天后才被工友发现抬回家,那天,纪乐宁放学后走进家门,没来得及看爸爸最后一眼,就被几个叔叔推进卧室关了起来,那一晚,那一堵门,她怎么敲都敲不开,就像此时此刻,面前的这堵门!
“周蓉……!”纪乐宁泣不成声,手握成拳继续一遍遍锤打着木门,四年前的失去在这一刻将痛苦具象化,她恍惚中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四年前。
那晚,纪洺盖着白布躺在客厅,她隔着门,听着叔叔们商议该怎么把爸爸下葬,他们讨论到了后半夜,她也歇斯底趴在门后面哭到后半夜,直到拍打木门的手通红发肿,直到嗓音沙哑到发不出一丝声音,直到累昏厥。
那一晚她真得怕极了,她知道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她将孤苦无依,再无亲人可以依仗!
而这一刻,这种乱刀扎心的痛再次上演,她控制不住游走在崩溃边缘的自己,整个人像失心疯一样,被感性的恐惧钳制。
“乐宁!”
周蓉手里拎着一堆菜从楼道走过来,看着趴在门上又哭又喊的纪乐宁,扔掉菜就疾步走来,去拉她,“乐宁你怎么了?”
急切地询问声让失魂落魄的纪乐宁从假象的恐惧里回归,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周蓉,又将周蓉从头打量到脚,是活的,是完好无损的,还活着!
“不哭,快起来,地上凉!”周蓉替她抹泪。
纪乐宁气恼地凶她:“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满是哭腔的声音孱弱无助。
周蓉赶忙掏出手机,看到上面二十几个未接来电,顿时明白纪乐宁为什么会在她门口哭,昨晚的地震带走了几十条人命,这孩子肯定是担心自己遇到了危险,着急解释:“我手机可能调了静音没听到,对不起啊乐宁,让你担心了!”
“没事……”纪乐宁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撑着门起身往步梯口走,单薄的身子晃悠到像风中残叶。
周蓉紧紧拉着纪乐宁手腕,央求:“乐宁,我正准备要包饺子给你送过去,既然来了等吃顿饭再走。”她一手拉纪乐宁,一手去开门。
纪乐宁完全有力气挣脱开周蓉,但她没有,亲情的羁绊早就在无形中牢牢拴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