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的疑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众人心湖。
杜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虽不懂军事,却也明白这位沙场老将所言非虚。
草原之战,与南越丛林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将闾却似早有所料,他平静地看着蒙恬,微微颔首:“将军所虑,确是关键。利器在手,若无良策,亦是枉然。”
他侧过身,指向不远处一间更为僻静的厢房:“真正的战场推演,还需借助沙盘。蒙将军,请。”
杜周识趣地没有跟进,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已非他所能参与。
他搓着手,目送二人进入厢房,心中暗道:“殿下必有妙计,定能让蒙将军心服口服。嘿,到时候,北伐大捷,那些匈奴的牛羊马匹,还有矿产……国库又要满溢了!”
一想到此,他又乐不可支起来。
厢房之内,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之上,山川河流、沙丘戈壁,皆以细沙堆砌而成,纤毫毕现,正是大秦北方边境及匈奴腹地的缩微景象。
几面小旗插在沙盘之上,代表着不同的部族与军事要点。
将闾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杆:“将军请看,此乃我们大秦将士耗费无数心血,探得的匈奴各部大致分布及冬季草场。匈奴骑兵之利,在于其聚散无常,来去如风。我军若想以步卒主力在广阔草原上与之决战,确是难上加难。”
蒙恬默然点头,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故而,”将闾话锋一转,木杆在沙盘上几个关键位置轻轻一点,“我军北伐,不求毕其功于一役的全线追击,而是要‘以点破面,步步为营’。”
“以点破面,步步为营?”蒙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八个字,隐隐触动了他多年的战争经验。
“然也。”将闾解释道,“所谓‘点’,便是在这些战略要冲,利用我军新式军械,构筑坚固的棱堡式防御阵地。”
他取过几枚代表床弩和黑龙炎的小巧模型,放置在沙盘的几个节点上,“这些棱堡,将配备射程远超匈奴弓箭的床弩,以及能瞬间形成火海的黑龙炎。任何试图靠近的匈奴骑兵,都将付出惨重代价。这些据点互为犄角,形成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封锁线。”
蒙恬的目光紧紧锁在沙盘上,脑海中飞速推演。
棱堡,这又是一个新鲜词汇,但结合将闾的描述,他大致明白了其防御效能。
将闾继续道:“匈奴逐水草而居,其命脉在于草场与水源。我军便以这些坚固据点为依托,逐步蚕食其生存空间,压缩其活动范围。诱其来攻,则依托坚城利器,予以重创;
敌若不来,我军便可从容积蓄力量,稳步推进,将战线一点点向前推移。如同棋盘落子,步步为营,积小胜为大胜,最终将其主力逼至无路可退的境地。”
蒙恬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这种战法,与他以往所经历的截然不同。
不是硬碰硬的冲锋,而是利用技术优势,稳扎稳打,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