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可我已经……走得太远了……”
“回头就行。”我说,“放下控制,让情绪自然流动。允许人们难过,也允许他们因此互相靠近。”
他抬起头,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表情??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也许……你说得对。”他轻声道,“我一直以为,只要让大家一直笑,就能治愈这个世界。”
“但我忘了,笑声若无泪水衬托,不过是风穿堂而过。”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化作万千光点,升向穹顶。那颗由欢愉织就的心脏最后搏动一次,随即碎裂,洒下如雨般纷飞的记忆碎片??全是人们曾经被迫压抑的真实情感。
剧院崩塌,现实回归。
我们站在旧剧院地下室,四周只剩残垣断壁。青铜门化为粉末,通道外,晨光初现。
少年跑进来,激动地说:“街上的人……都停下来了!有人在哭!有人在打电话给多年未联系的朋友!一家咖啡馆老板关掉了背景音乐,说‘今天不适合放轻快的曲子’!”
老人拄杖走出,眼中含泪:“三十年了……我第一次敢对着天空喊妻子的名字。”
桑德拉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七个流亡意识,全结束了。”
我点点头,却并未轻松。
面板再次浮现:
【任务完成】
【职业能力?叙事者Ⅸ】已达极限
【提示:当故事终结,讲述者何去何从?】
我摘下钟戒,放在掌心。它不再发热,反而冰凉如死物。
“我不是为了成为神明才走这一路。”我说,“我是为了证明,普通人也能守住自己的记忆与情感。”
回到城南古井旁,已是三日后清晨。
铁栅依旧,枯叶仍落,但空气中少了煤灰味,多了泥土解冻的气息。我们在井边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千七百零七个名字??包括那些曾被销毁的梦境主人,也包括衡忆官、欢愉监守者,甚至我自己。
因为每一个选择坚持真实的人,都是流亡意识的反面投影。
桑德拉望着南方天空,那里第七个符号终于熄灭。
“接下来呢?”她问。
我望向街头巷尾??一个女孩正把融化的冰淇淋递给流浪猫;一位老人坐在长椅上读信,边读边笑边擦眼泪;学校操场上,孩子们玩着老鹰捉小鸡,摔倒了也不急着哭,而是彼此拉起手继续奔跑。
“接下来?”我轻声说,“我们继续讲故事。”
“讲给愿意听的人,讲给正在忘记的人,讲给未来出生的孩子。”
“讲那些痛的、笑的、悔的、爱的。”
“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段回忆鼻酸,为一句谎言皱眉,为一场重逢落泪……”
“叙事者就不会真正消失。”
风掠过井口,吹动一页旧纸,轻轻翻飞。
纸上写着一行字,墨迹未干:
>“从前,有一个世界,它差点忘了悲伤。”
>“幸好,还有人记得如何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