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好一出东郭先生与狼,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啊,可惜啊,我不能看下去。”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猛地咳嗽了起来,她对未来发展欣然向往,并不抱有任何期待。
nbsp;nbsp;nbsp;nbsp;“我不会。”一直沉默的子书谨在此刻断然回答。
nbsp;nbsp;nbsp;nbsp;她不会再伤裴宣。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似乎有些惊讶子书谨的突然反驳,不过她对这些也没了兴趣:“那我就在地下拭目以待,等着看你们谁先下来陪我。”
nbsp;nbsp;nbsp;nbsp;她有些吃力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细细摩挲了一下对准了自己。
nbsp;nbsp;nbsp;nbsp;“姐姐,我好恨你的杀伐果断,狠绝无情,我有时候甚至会感谢白针和先帝那个早死鬼,因为如果不是她们心软留下了她的女儿,我早就跟着一起死了。”
nbsp;nbsp;nbsp;nbsp;“她这一生所有人都背叛她,连她的女儿也不例外。”
nbsp;nbsp;nbsp;nbsp;“我不会背叛她的。”她的声音温和坚决。
nbsp;nbsp;nbsp;nbsp;“我会为她殉葬。”
nbsp;nbsp;nbsp;nbsp;雪亮的匕首对准了她自己,似乎在犹豫从哪里开刀比较好,许久后她忽然偏头再看向子书谨俏皮的笑了笑。
nbsp;nbsp;nbsp;nbsp;“姐姐,把我葬在她的旁边,墓碑上只写‘阿玉’两个字,想来姐姐不会不满足我这点临终心愿吧?”
nbsp;nbsp;nbsp;nbsp;她恨透了旁人叫她这个‘珏’字,只有在裴东珠那里,才有人漫不经心的唤她‘阿玉’。
nbsp;nbsp;nbsp;nbsp;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自戕,子书谨面色已经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但仍然闭了闭眼算是答应。
nbsp;nbsp;nbsp;nbsp;“姐姐,怎么闭着眼?看着我啊,就像当年我看着裴东珠死在我面前一样,看着我啊。”子书珏撑着笑出来,笑容竟然带着一些天真的意味。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睁开眼看着她,不忍违逆她的遗言。
nbsp;nbsp;nbsp;nbsp;她们都清楚的知道这是这个人鲜活的活在她面前的最后一刻。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满意了,突然扬起手以最大的力气划下去,但不是对着心口,而是对着肚子——
nbsp;nbsp;nbsp;nbsp;她的腹部被划开一条巨大的堪称恐怖的口子,大量的鲜血溪流一般喷薄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她是习武之力,有内力傍身,划开肚腹本来应该很是容易,可她已经力竭,疼痛使她蜷缩,但她顿了一顿还是用力朝下一划拉。
nbsp;nbsp;nbsp;nbsp;“阿”子书谨两步走上前去,她想喊那个名字,又记起来子书珏不许她喊,一时之间竟当真无话可说。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好似不知道疼一般企图把手伸进伤口里去,可她毕竟是凡人之躯,如何能做到呢?
nbsp;nbsp;nbsp;nbsp;子书珏已经力竭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子书谨靠近,在她身边停下,她决定开口求人。
nbsp;nbsp;nbsp;nbsp;“姐姐,我不喜欢吃肉,不想吃任何东西,都想到裴东珠,她”子书珏喘了口气,匕首在血液里滑腻的几乎握不住。
nbsp;nbsp;nbsp;nbsp;有一段时间子书珏什么都吃不下厌食到几乎要把自己饿死,子书谨费了千辛万苦才救回她,绝不允许她就这样寻死觅活,于是手把手的喂她,不吃就打成糊状给她灌进去。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以为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其实翻出来好像也很新,新的那个行将就木的人与眼前的人再次重合。
nbsp;nbsp;nbsp;nbsp;她以为子书珏的厌食之症早就好了,其实并没有,她只是一直伪装强迫自己续命。
nbsp;nbsp;nbsp;nbsp;“我、总觉得胃里有东西,想吐,想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可好像怎么、怎么都呕不干净,我要干干净净的走,把肚腹里面的东西清干净,但我实在没力气了,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nbsp;nbsp;nbsp;nbsp;帮她解脱还是帮她把胃拿出来?子书谨伸出手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几乎无法凝聚出表情。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不肯帮她,子书珏也没办法,她眼中的光渐渐要熄灭了,她最后费力的向身后的墓碑靠了靠,好像更加靠近了某个早已化为尘土的人。
nbsp;nbsp;nbsp;nbsp;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子书珏感到前所未有的冷,她冷的开始发颤,头顶有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额头,她知道那是子书谨的手。
nbsp;nbsp;nbsp;nbsp;这个世上只有她的手冷的让人胆寒。
nbsp;nbsp;nbsp;nbsp;于是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问她:“姐姐,你有没有那么一刻,一刻,为你的选择所后”
nbsp;nbsp;nbsp;nbsp;她没有说完,已经靠在墓碑上失去了声息,她眼里的光彻底灭了,也许因为没有等到答案,也许没能达成生前最后的念想,她死不瞑目的睁着一双眼。
nbsp;nbsp;nbsp;nbsp;瞳孔仍然凝固着不甘的恨意。
nbsp;nbsp;nbsp;nbsp;子书谨冰冷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眼帘,哪怕没有听完那句话,她也知道子书珏在问为什么,她薄唇轻启,回答那个人也回答自己:“后悔的。”
nbsp;nbsp;nbsp;nbsp;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后悔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