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段全新的音频包被注入国家应急广播预留通道。这不是视频,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特殊的声波编码??基于早期“心灵桥梁”反向解码技术研发的“唤醒脉冲”。
凡是曾接受过该项目实验的个体,大脑会在特定频率共振下触发潜意识记忆闪回。
云南昆明,一位退休老兵正在看电视。突然,他浑身一震,双眼失焦,喃喃道:“老张……你还活着?你不是死在雷场了吗?”随即泪流满面。
河北保定,某精神病院病房。一名常年沉默的患者突然坐起,写下一行字:“我是第十七号样本,我记得手术室的灯。”
新疆喀什,边防哨所值班室。年轻士兵听见广播里传来童谣,竟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来,歌词一字不差,可他从未学过。
全国范围内,超过一千两百人出现了类似症状。
有人报警,有人就医,更多人拿起手机拍摄自己突如其来的“回忆碎片”。
而这,正是赵卫红想要的效果。
“不是我们要揭穿谎言,”他曾对李小雨说,“是谎言撑不住这么多人的真实。”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中央电视台紧急插播特别通告:鉴于重大公共安全事件升级,国务院决定成立跨部委联合调查组,授权彻查“意识干预技术滥用案”,并承诺“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
与此同时,军方宣布暂停所有与脑机接口相关的科研项目,启动内部纪律审查。
赵卫红和李小雨趁乱撤离,最终抵达一处无人知晓的藏身点??川滇交界处的一座废弃气象雷达站。这里远离信号基站,常年云雾缭绕,如同世界尽头。
他们在屋顶架起一面黑伞,伞面绣着七个名字:**赵振山、徐文彬、周维国、林昭、陈伯年、梁启明、王铁柱**。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被掩埋的人生。
几天后,一则新闻传出:陈砚舟在其寓所自尽,现场留有遗书,称“个人选择,无关他人”。但法医报告显示,其脑干存在异常电击损伤,疑似生前遭受高精度定向电磁脉冲攻击。
没人追究。
真相有时不需要审判,只需要曝光。
半年后,南方某山村小学迎来两位志愿者老师。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知道男的总爱穿旧军装,女的随身带着一台老式笔记本。
孩子们喜欢听他们讲故事,尤其是关于“那些看不见的战争”。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举手问:“老师,如果大家都说一件事是真的,但它让你心里难受,那该怎么办?”
赵卫红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那就记住这种难受的感觉。因为它说明,你还活着,还能分辨真假。”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放学后,李小雨站在校门口眺望群山。夕阳西下,晚霞如血。
“你说,我们真的赢了吗?”她问。
赵卫红点燃一支烟,烟头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我不知道什么叫赢。”他说,“我只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问‘为什么’,伞就不会倒。”
风吹过山谷,带来远方城市的喧嚣,也带来了新生的寂静。
那是一种属于清醒的寂静。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孩子在历史课本上读到“意识安全运动”章节时,会看到一张模糊的照片:两名背影模糊的人站在戈壁滩上,撑着一把黑伞,身后是升起的朝阳。
注释写着:**他们没有留下名字,但留下了提问的权利。**
而在某个深夜,一位白发老人独自来到烈士陵园,将一瓶白酒倒在一座无名碑前。
“老赵啊,”他低声说,“你说人死了能不能听见?我要是不说,怕你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
风穿过松林,卷起一片落叶,轻轻落在碑顶。
像是回应。
也像是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