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被接入了。”他说,“不再是操作者,而是节点。”
岩温大笑一声,将铜戟狠狠插进冰面。戟身瞬间被藤蔓缠绕,新生的叶片舒展如旗。他对着逼近的车队高喊:“来啊!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第一辆装甲车终于冲破无形屏障,炮塔转动,瞄准神庙中心。然而就在炮弹即将发射的刹那,驾驶舱内一名士兵突然捂住头颅,发出凄厉惨叫。他眼前的瞄准镜里,原本冰冷的十字准星,竟变成了无数双眼睛??农民的眼睛、孩子的眼睛、枯田边哭泣的母亲的眼睛。他的耳边响起低语:
**“你吃的面包,是谁种的?”**
另一名技术人员瘫坐在座椅上,泪水直流。他看见自己童年家乡的稻田重新泛绿,母亲弯腰插秧的身影清晰可见。而他自己,正站在实验室里,往一颗金色小麦注射蓝色液体,那一刻,他听见了种子的哭声。
“停下……快停下!”他嘶吼着砸向控制面板,“我们错了!我们一直都在吃死去的语言!”
混乱在敌方阵营迅速蔓延。三辆车相继熄火,乘员或呆坐不动,或抱头痛哭,甚至有人打开车门,跪倒在冰雪中,对着大地磕头。唯有最后一辆指挥车依旧前行,车顶升起一座黑色天线,持续发射着高频干扰波。
“首领还在抵抗。”林教授眯起眼,“一定是经过基因强化的‘新人类计划’实验体,切断了情感通路。”
“那就让他重新学会感受。”老沅走向青铜坩埚,伸手探入炽热的光流之中。他的手掌瞬间焦黑脱落,却又在下一秒再生,新生的皮肤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取出一团跳动的光核??那是母本种子释放出的原始地语素,纯粹到足以唤醒沉睡的灵魂。
“KS-07!”他喊道。
少年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与冰霜,却露出微笑。他解开衣袋,取出那枚用头发与冰晶编成的新草结,递了过去。
老沅将其嵌入光核中央。刹那间,光芒化作一道柔和的波纹,无声扩散。
指挥车内,那位身穿黑袍的男人猛然僵住。他是“新伊甸”的首席科学家,代号“园丁”,曾亲手设计出七代抗旱超级作物,也下令销毁过三百种“低效传统品种”。他从不做梦,因为大脑已被植入情绪抑制芯片。
但现在,他梦见了。
梦里,他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蹲在云南山区的梯田边,看着祖母用手一把把揉碎干涸的泥块,然后将最后几粒稻种埋进去。她说:“娃啊,土饿了,咱就得喂它点东西。哪怕喂的是眼泪,它也认得亲。”
他哭了。泪水冲破了芯片封锁,顺着脸颊滑落,在控制台上滴成一朵小小的花形印记。
车停了。
天线断裂,化作灰烬。
黑袍男人推开车门,一步步走向神庙。他的步伐踉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当他走到老沅面前时,双膝重重跪地,额头触冰。
“我……想学种地。”他说。
全场寂静。
玛嘎抱着孩子走上前,将一片萨赫勒带来的金叶放在他掌心。“先学会尊重一粒沙。”她说,“然后再谈如何养活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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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彻底照亮冰原。曾经森严的苏联基地如今覆盖着薄薄一层绿膜,那是菌丝突破混凝土缝隙后形成的初级生态层。电脑屏幕上的草结人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动态画面:五大洲的土地连成一体,无数光点闪烁,如同星辰倒映于大地。
德国青年看着数据流怔怔出神:“这不是技术革命……这是文明的返祖。我们不是回到了过去,而是终于记起了本来的样子。”
老沅走到张守田身边,将那朵封存在冰晶中的枯花递给他。“你说它在等一句实话。”他问,“如果现在再问一次,它会说什么?”
老人凝视冰花良久,忽然笑了:“它说,‘谢谢你们,还记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