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金化,上前听封。”
金化长老深吸一口气,缓步登台,跪于莲台前。
小潭主持取出一枚青玉佛印,郑重其事地放在金化头顶:“此印名为‘正觉’,乃我空定州佛门正统象征。望你持此印,守正法,护众生,莫负今日之誓。”
金化叩首:“弟子谨遵师命。”
随即,小潭主持开始宣读“新法”纲要。严妙真听得心头剧震??果然如他所说,表面看去,这些经义确实在向梵教靠拢,强调“万灵归一”、“大梵即我”,甚至提出“三身合一”之说,将毗湿奴、梵天、湿婆与佛陀并列供奉。
但她细察其中微妙措辞,却发现处处埋有伏笔。譬如“大梵即我”一句,原文本为“大梵即一切”,却被改为“大梵即我”,暗合“众生皆具佛性”之理;又如“三身合一”,实则是借用梵教术语,重新诠释为“法报化三身圆满”,仍是佛教根本教义。
更有一段偈语写道:“光来光去,影灭影生,执光者盲,守影者明。”看似歌颂光明(暗指梵光),实则警示沉迷表象之人终将迷失,唯有守住内心之影(佛性)者,方得真知。
严妙真恍然??这哪里是篡改?分明是一场精妙绝伦的**文字密战**!用敌人的语言,传播自己的真理。
宣法完毕,金化正式披上佛衣,接过锡杖与玉印,转身面向众僧,朗声道:“自今日起,我金化继任小法玄界主持,愿率诸位同修,共迎新时代,弘扬新佛法!”
众僧齐声应和,山呼万岁。
唯有严妙真不动如山。
仪式结束,众人陆续退去。严妙真却留了下来,走到小潭主持面前。此时的老僧已虚弱至极,倚靠在蒲团之上,气息微弱。
“您……真的要走了?”她轻声问。
小潭主持微笑:“生死如昼夜,何须执着?倒是你,今后路还长。记住,不要恨金化,也不要恨那些投降的寺庙。他们不是叛徒,只是还没看清棋局罢了。”
“那我该做什么?”
“离开。”他说,“去西牛贺洲各地走一走,看看梵教究竟如何改变人心。收集证据,联络仍坚守正法的隐修者。等时机到来,你会明白今日这一切的意义。”
严妙真低头,泪水滑落:“弟子……不愿您走。”
“傻孩子。”小潭主持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你以为我是死了吗?不,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我的愿力,我的信念,早已融入这片土地的每一缕晨钟暮鼓之中。只要你还在坚持,我就从未离去。”
话音落下,他合上双眼,嘴角含笑,气息渐消。
一道金光自天灵冲出,化作千瓣莲花,托着一尊微型金身缓缓升空,最终融入虚空,不见踪影。
严妙真跪地叩首,三拜不起。
翌日清晨,灵堂设立,小潭主持遗体火化,舍利子三百六十颗,颗颗晶莹,放出五色毫光。金化长老亲自捧龛安葬于后山塔林,并宣布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为恩师守孝。
严妙真在葬礼结束后,悄然离去。
她没有回散花庵,而是独自一人踏上了西行之路。
一路上,她看到越来越多的寺庙挂起了九彩神幡,僧人诵经时口中念的不再是《金刚经》《心经》,而是《吠陀赞歌》;孩童们不再学习因果轮回,而是被告知“大梵创世,万物归一”;甚至连原本供奉佛陀的殿堂,也被改造成了三圣合祀之所。
但她也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
某夜,她在一座荒废的小庙歇脚,偶然听见两名年轻沙弥低声交谈。
“师兄,昨夜我又梦见师父了。”一个少年道,“他说,要我每天多抄一遍《楞严经》,藏在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