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继续道:“其四者,大王的权力不够集中,有太多权力被分给了其他人,像那些总督,盘踞一地,军政之权皆在其手,与王又有何异?”
这个“其四”也说进了欧西德穆斯一世的心里,对于总督的权力有多大,他。。。
春分之后,天地清明。咸阳宫外的九柱广场上,那出名为《萤火》的童剧连演七日,场场爆满。百姓扶老携幼而来,不为看戏,只为听那一句齐声呐喊:“那就从你说真话开始。”有人录下视频传入镜渊系统,一夜之间,全国两千三百座议事亭同步播放此段影像,如同古老的烽火传递新誓。
王昭并未出席任何一场演出。他坐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支旧笔??那是初建“破妄学堂”时,一名失明少年用盲文刻出的答谢礼。笔杆上写着四个凸起的小字:“问者有光”。窗外桃李争芳,春风拂过竹简架,发出沙沙轻响,仿佛无数未竟之言正悄然苏醒。
苏婉儿端来一碗温粥,见他凝神不动,便轻声道:“岭南监察团发回第三份报告了。‘沉默税’补偿金已拨付第一批款项,三百二十七名妇女领到创业基金,其中十二人已在县市开办学堂,专教女性识码辨谎。”
王昭点头,目光仍落在萤石屏上。屏幕上正滚动一则新闻:西北某边镇,一群牧羊孩童自发组织“夜间真相巡逻队”,手持便携式核查仪,在星空下巡查村中张贴的告示与幻影广告,发现三起伪造赈灾令事件,并及时上报。
“他们才十一岁。”他说。
“可他们知道什么是备案码。”苏婉儿坐于案侧,指尖轻点桌面,“你知道最让我动容的是什么吗?不是他们抓了多少假消息,而是他们在每张被揭穿的假告示背面,贴了一张手写纸条:‘说谎的人,请想想你家孩子会不会也信了别人骗你的话。’”
王昭闭目片刻,嘴角微扬。
就在此时,影卫悄然而至,跪伏阶前。雨水又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斗篷边缘。
“先生,敦煌传来急讯??‘心渊’系统监测到异常数据流,源自皇室记忆库第七分区。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有三段关于十年前‘幻兵营清洗行动’的决策记录被人尝试篡改……虽未成功,但触发了三级警报。”
王昭睁眼,眸光如刃。
“是谁?”
“尚不清楚。操作权限来自宗正寺备案的高阶密钥,但行为模式分析显示,此人对心理防御机制极为熟悉,极可能是内部人员,甚至……曾参与‘认知自治计划’的设计。”
空气骤然凝滞。
苏婉儿猛地站起:“不可能!那是我们亲手建立的防火墙,连皇帝都不能绕过!除非……有人掌握了‘悔过录’原始协议的后门逻辑。”
王昭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他的手指划过西域、陇西、长安、终南,最终停在咸阳宫西侧一座不起眼的建筑上??宗正寺附属档案馆,代号“藏心阁”。
“我一直担心这一天。”他低声说,“制度再坚固,也挡不住人心腐烂的速度。当权力开始害怕被看见,它就会试图抹去过去的影子。”
“可为何偏偏是那段记忆?”苏婉儿追问,“那次行动虽有争议,但早已通过民审台复核,定性为‘紧急状态下的必要防卫’。况且……始皇幼孙也在场作证,确认其父未曾受胁迫下令。”
“正因为如此。”王昭冷笑,“越是公开透明的事,越容易成为攻击的靶子。若能证明那次审判本身基于虚假记忆,整个‘官员记忆公开制’的合法性就会崩塌。而一旦人们开始怀疑‘心渊’的真实性,谁还敢继续上传自己的内心?”
屋内陷入沉默。
良久,影卫低声请示:“是否封锁皇室记忆库?暂停所有调阅权限?”
“不行。”王昭断然拒绝,“封库等于承认恐惧。我们要做的,不是遮掩,而是让阳光照得更深。”
他转身取笔,在一张素笺上疾书数行,交予影卫:
“发布全国通启:即日起,启动‘溯源共审’特别程序。凡涉及重大公共事件的记忆片段,若遭质疑或检测异常,自动开放给持有基础公民资格证者集体审查。每人可申请调阅脱敏版片段,提交质疑理由与佐证材料。最终由跨域少年议事庭抽签组成百人陪审团,进行终审表决。”
影卫震惊:“这……等于是把最高机密交给孩子?”
“不是交给孩子。”王昭目光如炬,“是交还给人民。而且你要记住,这些年成长起来的孩子,比许多大人更懂逻辑、更守程序、更能抵抗情绪煽动。”
苏婉儿忽然笑了:“你想让他们当一次‘人类防火墙’。”
“正是。”王昭颔首,“真正的安全,不在加密算法,而在每一个愿意独立思考的大脑里。”
***
五日后,通启发布,举国哗然。
支持者称此举为“民主的终极试炼”,认为唯有全民共审,才能真正实现“认知主权归民”;反对者则怒斥“儿戏治国”,太学几位老博士联名上书,要求太尉府干预,称“记忆乃灵魂深处,岂容万人窥探”。
然而,回应他们的不再是笔墨文章,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申请潮水。
三天之内,超过十八万名公民提交审查请求,其中近四成是十五岁以下少年。洛阳一中学全班报名,誓言“以课堂所学,检验历史真相”;会稽女校成立“记忆解码小组”,专门研究图像帧率差异与情感波动关联;更有边疆部落派出青年代表,骑马七日抵达最近的终端站,只为亲自验证祖先是否真的曾被误导参战。
镜渊系统为此启用全新模块:“共忆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