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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恶往往是昙花一现的，都要和作恶者一同灭亡；而善，则永世长存。——狄更斯

nbsp;nbsp;nbsp;nbsp;“衍之！衍之你没事吧……”

nbsp;nbsp;nbsp;nbsp;嘈杂之后，顾连绵感觉到护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掌移开了，脖子得了自由，她这才能从那人的怀里抬起头来，忙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nbsp;nbsp;nbsp;nbsp;——那个一身是伤，却还一直牢牢护着她不撒手的，不是方衍之还能有谁。

nbsp;nbsp;nbsp;nbsp;顾连绵虽开始的时候没能看到这人的脸，却瞬间心中笃定了是他，毕竟……除了这个人，还有谁能为了她这般不顾性命，还有谁总是在她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挡在前面，不论生死，只有他，不会有别人了。

nbsp;nbsp;nbsp;nbsp;骇人的鲜血直刺得她眼睛都通红了一圈，记忆中最残忍阴暗的那些部分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侵占了整个大脑，她魔怔了一般，僵着脸色，嘴唇颤抖，一瞬血色全无。

nbsp;nbsp;nbsp;nbsp;“你……你……”

nbsp;nbsp;nbsp;nbsp;血液、虐杀，狰狞的面庞、逐渐冰冷的温度、恶魔的微笑……

nbsp;nbsp;nbsp;nbsp;她头痛欲裂，耳边像有千万幽灵在尖锐地鸣叫，狞笑哭嚎，她痛苦地紧捂住脑袋，一时噩梦与现实混淆，魑魅肆虐，心底里锁着的怪物在疯狂地咆哮。

nbsp;nbsp;nbsp;nbsp;“顾连绵，你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nbsp;nbsp;nbsp;nbsp;“你不怕害死他吗？你许得了他未来吗？”

nbsp;nbsp;nbsp;nbsp;“姐姐，我好疼！”

nbsp;nbsp;nbsp;nbsp;“你就是一个怪物！”

nbsp;nbsp;nbsp;nbsp;“连绵，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你为什么还能让杀害我们的凶手逍遥法外，我恨……”

nbsp;nbsp;nbsp;nbsp;“学姐，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nbsp;nbsp;nbsp;nbsp;“你始终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nbsp;nbsp;nbsp;nbsp;“好好活着。”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她逐渐沉沦，在绝望中悲鸣着滑向深不见底的地狱，无声地嘶吼。

nbsp;nbsp;nbsp;nbsp;两岸满目曼珠沙华，如血绽放……

nbsp;nbsp;nbsp;nbsp;忽然——

nbsp;nbsp;nbsp;nbsp;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豁然开朗，一只温暖的手掌再次抚上了她的发顶，一下又一下，极其缓慢，又极尽温柔，似是在给受惊的小动物顺毛。

nbsp;nbsp;nbsp;nbsp;“别担心，我没事。”

nbsp;nbsp;nbsp;nbsp;他如晨光，毫不吝啬地将大片光明馈赠与她，洒遍心中雾霾飘荡的每一处暗影，撒遍已被黑暗浸透了的每一寸血浆，从此人间灯火，尽数被一一点亮。

nbsp;nbsp;nbsp;nbsp;“没骗你，真的没事，被擦了几下而已，都是皮外伤，没伤到动脉，过几天就能好。”

nbsp;nbsp;nbsp;nbsp;说罢，方衍之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还跳了几下以证明自己真的无碍。

nbsp;nbsp;nbsp;nbsp;“看，活蹦乱跳，好好的，快起来吧，地上凉。”

nbsp;nbsp;nbsp;nbsp;他伸了手出去，将坐在地上脸色依旧难看得厉害的女孩拉了起来，扬着一张笑脸看她。

nbsp;nbsp;nbsp;nbsp;顾连绵半天没动，方衍之也不撤手，就那么带着温和而平静的目光等着，等她恢复过来，最后终于顺着他的力道站直。

nbsp;nbsp;nbsp;nbsp;虽是已经确认这人的确没事了，顾连绵却依旧一直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方衍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时殷红得像快是要滴出血来，极为吓人。

nbsp;nbsp;nbsp;nbsp;“呃……”

nbsp;nbsp;nbsp;nbsp;方衍之颇为瘆得慌地摸了摸脖子，被心上人这杀人式的眼神看得汗毛倒立，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嘿嘿”干笑了两嗓子，正要开口——

nbsp;nbsp;nbsp;nbsp;突然，连胳膊带腰，被那人一双纤细的胳膊箍得死紧，像是穷尽了她毕生之力，直要把怀中人嵌入骨肉，融入血脉，那力道沉甸甸地悬着些恐惧和疯狂，勒得方衍之生疼生疼的。

nbsp;nbsp;nbsp;nbsp;胸口似有温热晕染开来。

nbsp;nbsp;nbsp;nbsp;方衍之心里一惊，一时愕然得说不出半个字。

nbsp;nbsp;nbsp;nbsp;她……这是……这是……

nbsp;nbsp;nbsp;nbsp;“没事就好。”

nbsp;nbsp;nbsp;nbsp;沉闷的声音之下，隐隐含了灭不尽的烈火岩浆，在胸腔里嘶吼喷薄，翻腾不止，势要将一切化为焦土，夷为荒原，却在即将失控之际蓦然被人硬生生地给揽了回来，只是怕烧伤了那人，遂只余下些还带着烫意的灰烬四散而飞，透过厚重的布料深深沉没，压抑着低低传出来，似是连带着那颗萦绕了无数重黑影的心，血淋淋地一层层剖开而来，最中间的一点，竟还是滚烫赤红的。

nbsp;nbsp;nbsp;nbsp;那是她在无尽黑暗中，最后一丝的暖和最后一寸的光，是她的七情六欲，是她的苦乐悲欢，是用爱和理解把她心底里那只怪物锁住的最后一根枷锁。

nbsp;nbsp;nbsp;nbsp;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