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棣来到了御书房。
经历一场风波,眼下更是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的心神也没有惊动丝毫。
久等皇帝不至,他用手规整仪容,之后才脸色平静,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朱叡翊在后堂延请御医,叫其诊脉,却意料之中未曾探查出个什么,什么大动肝火、心有不宁他又不是不知!
问题是他脑子里这段记忆!
是甚、算甚、为何!
可是感了邪祟、白昼见鬼?!
但御医战战兢兢如何答得出来!
这般奇事本就世间少有,遑论朱叡翊还遮掩其中实情,只令“看看朕身可有不妥”,御医可不只能捡些老话、套话、不紧要的实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说!
最后朱叡翊自己都厌烦了,起身站在御帘之后,透过缝隙上上下下打量站在御书房正中的陆棠棣——这是他心中另一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规规矩矩,君子慎独般垂首低眉,并不四处张望的陆棠棣并不知道自己在被人审视。
朱叡翊看来看去、扫来扫去苛刻地想,女子?这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世间女子少有如“她”这般锋芒毕露、不作掩藏的。
世间哪个女子不是温婉顺从,待在家中足不出户,外人难见。
世间哪个女子能出来伴读、做官、成为宰相?
陆棠棣,女子?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荒唐,“他”少时过来伴读,与他同吃同住甚至同张榻上歇息,日日处在一块,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当他傻的吗?
先皇傻的吗?
欺君之罪,罪过不小。
前面皇帝站着不动,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德张送杨太医出去,回来见此都为陆棠棣捏一把汗,先前陛下动怒不小,万望丞相稍后忍耐些,莫再顶撞才好,不然指不定怎样罚呢。
虽说德张也不清楚先前陆棠棣为何一反常态,执意要留已经板上钉钉、蓄意谋反的相家人的性命,但他清楚,为了一群迟早被斩首的罪臣搭进去陆棠棣自己十分不智。
丞相可得三思,眼下已不是陛下刚登基时,君臣相得、彼此和乐的时候了。
德张忧心忡忡,正在心焦,忽而隐隐约约瞧见,自陆棠棣额上蜿蜿蜒蜒淌下一条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