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观察小镇上的孩子。
尤其是念归。
她每天都会来山坡上玩,有时画画,有时采花,有时对着天空说话。赵瑾远远看着,不敢靠得太近。他知道,她是“钥匙”,也是“桥梁”??连接不同时间线的节点生命。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系统的漏洞。
但她终究是个孩子。
有一次,她摔倒了,膝盖擦破出血。赵瑾冲上去想扶,却被她躲开。“叔叔,我不疼。”她说,“爷爷说过,疼的时候要想一朵花开的样子。”
赵瑾怔住。
哪个爷爷?
穿黑衣服的?
“他说你会来找我。”她仰起脸,“你还记得吗?你说‘念归’这个名字,是因为‘宁愿归来’。”
他蹲下身,声音发颤:“你还记得别的吗?”
她歪头想了想:“我记得一片海,黑色的,下面有光。还有很多人在哭,但他们不是伤心,是在唱歌。”
那是南极基地崩塌时的画面!
“蝉蜕”核心自毁前的最后一幕!
赵瑾抱住她,眼泪终于落下。
这一滴泪,不再是钥匙,而是种子。
几天后,他带了一包花种来到山坡,在念归常坐的地方悄悄种下。是蒲公英,最普通的那种。他说:“以后这里会开很多花,你想摘哪一朵都可以。”
她高兴地拍手:“我要天天来看它们长大!”
“好。”他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当你看见第一朵花开的时候,记住它的样子。然后告诉别人:这朵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飞来的。”
她认真点头:“我会的。”
半年后,徐明德带队前往玉门关外发掘一处西夏兵营遗址。赵瑾申请加入后勤组,得以同行。在挖掘现场,他故意“偶然”发现一块刻有奇异符文的石板。经鉴定,竟是用契丹文与古蒙古语混合书写,内容与“苍狼门”密切相关。
研究所震动,上报国家文物局。专家组前来考察,争论不休。有人说是伪作,有人认为涉及民族宗教问题应予封存。唯有徐明强坚持公开研究,并撰文提出:“我国北方游牧文明可能存在一套失落的记忆传承体系,其核心理念为‘宁归’。”
文章发表后反响寥寥,但在赵瑾心中,却是火种燃起的第一缕烟。
三年过去。
念归上了小学。赵瑾每逢周末便远远跟着她上学放学。一次暴雨天,他见她没带伞,便躲在屋檐下递过去一把。她接过时笑着说:“叔叔,你怎么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啊?”
他心头一热:“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好好看着你。”
“是谁呀?”
“一个……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的人。”
她眨眨眼:“是不是穿黑衣服的爷爷?”
赵瑾愣住:“你又见到他了?”
“嗯。”她点点头,“他让我告诉你,‘信号不会永远沉默’。”
说完,她蹦跳着跑进雨幕中,书包上挂着一朵干枯的蒲公英。
赵瑾站在原地,任雨水打湿全身。
他知道,那“穿黑衣服的爷爷”,或许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或许是记忆实体的化身,又或许,是系统边缘游荡的残影。但无论如何,这句话意味着:七十年缓冲期,并非绝对安全。深层代码仍在低频脉动,如同冬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