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莫忘身边,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声音放轻:“莫忘,你爸爸的电话。”
莫忘闭着眼,只“嗯”了一声,抬手在空气中胡乱一抓,先是碰到吴思屿的手,指尖微凉,第二下才接住手机,贴到耳边,“喂,爸爸。”
莫忘的鼻音又满满的,只听得见她说话——
“我又在医院了,好像是酒精过敏。”
“啊?噢……”
“我也是第一次喝酒。”
“怎么不早告诉我?”
“好,在挂点滴。”
“有点怕冷,好啦,没那么难受了。”
“有两个同学在陪我吊水。”
“你别担心,没什么事,这都有人陪着呢。”
“别别别,别担心,我以后不喝酒就是了。”
挂了电话,三人无话。莫忘也觉得尴尬,赶紧道了几声谢,二人连忙摆手。
又是一阵无话,莫忘只好又说:“我爸刚刚和我说,我妈也酒精过敏。”
林宜霈也附和着她父母在很多小事上很疏忽。吴思屿问她要不要吃东西,莫忘摇摇头。
这时候林宜霈的电话响起来,她嘟囔了一声:“是陈若缘打来的。”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突然林宜霈说着“不用不用”,声音不小心大了起来。
一时间,急诊室还有的其他人都在看她。
她一怔,轻轻推一下莫忘的头,便一边叹气一边推了玻璃门出去了。
莫忘看着自己的支架走掉,露出不舍的目光。
很快她就找到对应“失去支架”的办法,她侧身,缩起脚放平,上身倒下来,像一张毯子,平铺在椅子上。
吴思屿笑了:“要不要靠在我身上?”
莫忘闭着眼没动弹:“谢谢你,吴思屿。”心里说的是“想得美”。
她没再努力找话题缓解冷场,也不管吴思屿是不是又在偷偷看她。
莫忘由内到外地想躺下来,她要想一想妈妈。
那个只能在特定的日期去见的妈妈,变成一抔土的妈妈。
今天又收到了妈妈留给自己的礼物,她正在认真感受。
从前,只有几张旧照片、几封信和一张极其相似的脸,现在,又多了一种感受。
这使她对亲生母亲的构象又多了一个维度,仿佛拼图又多了一块。
音容笑貌模糊不清的母亲,莫忘有二十万分的热情想要去了解。
总而言之,一想到李清荷二十多年前,也这样头昏脑胀浑身发红,和她一样,她甚至觉得兴奋。
她感谢基因、血脉、X染色体之类的因素,使她和李清荷共享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