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窗外的女子,竟生着和木莲洁一般无二的样貌,令周昌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房内。
房中木莲洁仍旧好端端地站着。
今下此中,竟有两个木莲洁!
窗外的木莲洁,莫非乃是天母所化?
周昌记。。。
雨季来了。
檐角的水珠连成了线,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细密如针的脚步声。林照坐在井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沉入忆泉的鱼钩??它再没浮上来,就像父亲最后的身影,被风带走,不留痕迹。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沉得越深,反而越不会消失。
桃屋比往日冷清了许多。母亲烧了婚服之后便很少说话,整日坐在堂屋织布,梭子来回,却始终只织出一片空白。袁归说那是“心茧”,人若执念太重,魂便会自己结一层壳,把痛锁在里面。林照不敢问她是否真的放下了,因为他每夜仍能听见她在梦里低语:“七年……你说只陪我七年?”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灰,却扎进他的骨髓。
而他自己也开始做梦。
不是梦见火,也不是海浪,而是黑暗中有一扇门,门缝透出微光,门后传来孩童的笑声??是他自己的声音,年幼、无忧,正喊着“爹娘看我抓到鱼了!”可每次他伸手推门,笑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重叠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整个世界的悲伤都藏在那扇门后。
他开始怀疑,断缘之地并未真正放过他。
某夜,忆泉忽然泛起红光,水面浮出一串气泡,排列成字:**你还欠一声哭**。
林照浑身一震。那是他献祭的那一声婴儿啼哭?还是……别的什么?
他转身去找袁归,却发现老人已不在堂屋。蓑衣挂在门后,乌木杖斜倚墙角,桃核之眼紧闭如常,可林照知道,袁归走了??不是离开桃屋,而是踏入了更深的地方。他留下的墨迹在案几上未干,写着三行小字:
>断缘非终途,
>九星偏移一日,天下回响皆乱。
>若见桃花逆开,切莫回应。
林照盯着那句话,心跳如鼓。桃花逆开?从未听过这种事。可就在次日清晨,他在新桃树下看见了一朵花??花瓣由外向内翻卷,颜色由白转黑,花蕊中竟凝着一滴血珠。
他伸出手,想摘下它。
指尖刚触到花瓣,整棵树猛地一颤,根须从土中暴起,如蛇般扭动。刹那间,天地失声,连雨都停在半空。那朵黑花缓缓张开,血珠坠落,砸进泥土,瞬间蔓延成一条红线,直通井口。
井水沸腾。
不是热气蒸腾的那种沸,而是水在倒流??向上翻滚,形成一道旋转的水柱,冲破屋檐,刺入云层。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九颗星辰从中垂落光芒,汇聚于井心,竟勾勒出一个人影。
不是父亲。
是个女人。
长发披散,穿一袭焦边蓝裙,正是母亲当年的模样。可她脸上没有泪,也没有笑,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静默。她的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念承。”
林照回头,只见念承不知何时已立于桃树之下,双目紧闭,可瞳孔中的九星正在疯狂旋转,仿佛与天象共振到了极致。他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古老咒语:
>“契断者不归,忆亡者不语,唯逆缘之血,可启轮回之序。”
林照猛然醒悟??这不是念承的声音!是袁归!
“袁老?”他冲过去,“是你吗?你在用他的身体说话?”
念承抬起手,制止了他。那声音继续响起:“我不是袁归,我是‘她们’??所有未能归来者的collectively意志。袁归只是媒介,而念承是钥匙。”
林照僵在原地。
“你母亲不是普通人。”那声音低沉而浩瀚,“她是上一代‘逆缘’,曾三次闯入断缘之地,只为带回一个早已消散的灵魂。第一次失败,失去记忆;第二次成功,换来七日相聚;第三次……她把自己的一部分封进了忆泉,成为维系契约之网的锚点。”
“所以……她根本不是‘回来’?”林照声音发抖,“她是本来就在这里?”
“她回来了,但也不完全是。”声音叹息,“真正的林晚,在十年前那场大火中就已经死了。你现在见到的,是她以执念重塑的形体,靠忆泉供养,靠你的思念维持。她是活的记忆,而非活着的人。”
林照踉跄后退,脑中轰鸣不止。
难怪母亲总织不出图案,因为她本就不属于现实;难怪她对父亲只有模糊印象,因为那段感情早已被她亲手割舍,用来换取通往断缘之路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