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哥你别管了,你去医院。说完一意孤行地冲向公馆。
余醉反手在他肩上抽了一巴掌。
用扎针的那只手打的,拔针时呲出来的血还凝固在手背上。
他全身上下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都用来维持站立,甩给弟弟的一巴掌根本就跟抚摸没两样。
但光是“哥哥打了他”这样的认知,都够陈乐酩从出离愤怒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垂着脑袋,狂躁的身体顷刻间从头凉到脚。
尤其看到哥哥那只带血的手在止不住地发颤,一下子糊了视线。
“哥……”他哭着扑向哥哥。
余醉侧身躲开,从他手里抽出一把小刀,还有腰后别着的两把枪,甚至还有根雷管。
那年陈乐酩不到十五岁,别的孩子可能吃包辣条都要和父母撒娇的年纪。
余醉用力闭了闭眼,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第二次问他:“你要干什么?你刚才在想什么?”
陈乐酩吓得发起抖来,刚鼓起勇气要开口。
余醉:“你如果撒谎,我会知道。”
陈乐酩蓦地顿住,所有挣扎纠结犹豫踟躇在那一刻都变成了太阳下的泡泡,被余醉轻易戳破。
“我想杀了他。”陈乐酩直视着哥哥的眼睛,从骨子里坍塌崩坏。
“捅死他!炸死他!勒死他!什么都好,反正不能让他活过今天!不能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最好能让他在死前把你这几天受的苦全都受一遍!受十遍!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这事才算完!”
他把脸抵到哥哥面前,那样凶狠的表情出现在那样单纯的一张脸上,有种诡异的天真感。
就连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咬牙切齿的模样,眼底狰狞可怖到快要撕裂的鲜红血丝,仿佛今天不是他们拦着,他真的会冲进费德蒙的公馆,不计后果地把那些死法在对方身上全部实施一遍。
余醉罕见地愣住了。
几秒钟的短暂愣神之后,他微微挑起眉毛,陌生又探究地看向弟弟。
陈乐酩被他眼中的陌生刺伤,明明很难过却故作知错不改的模样。
“我就是在想这个!怎么了,不应该吗?”
话音刚落,余醉就笑了。
笑得很吃力,但又很开怀,干裂的唇缝中渗出几缕血丝,每一个五官都变得生动起来。
陈乐酩傻掉,懵懵地站在那里,被哥哥捏住肩膀。
“kitty,我要晕倒了,一点力气都没了,但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好吗?”
“不管你因为什么恨之入骨的理由想结束一个人的生命,都不要自己动手,第一时间来找我。如果他真的罪该万死,哥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如果只是为我。”余醉停顿下,很轻很轻地拨了拨他的睫毛,“哥哥很骄傲,但是不要。”
他不要弟弟冒险,更不要弟弟受伤。
他知道弟弟这么乖的孩子会为了他冲冠一怒甚至不惜动刀动枪的地步,就已经够了。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好。
“关于王长亮和那场车祸,我是不是还没有正式夸过你?”
余醉站在床边,朝陈乐酩伸出手。
他眼中的欣慰和赞赏毫不吝啬地满溢而出,变成甘甜的蜜糖,诱惑着陈乐酩这只终其一生都在为哥哥的夸奖勇往直前的笨拙的熊。
陈乐酩头晕目眩,如坠云端,从头到脚都飘飘然,膝盖压着被子里柔软的羽绒,一步一步地朝哥哥膝行。
余醉在他来到面前时,将掌心抬高并竖了起来。
陈乐酩吞了下口水,慢慢、慢慢地,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去。
如同小狗昂首挺胸,把毛茸茸的头顶递到主人手边。
余醉摩挲着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