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小说网

150160（第7页）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躺在那里，却像只躺着一张薄纸，他闭着眼，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样子，声音却是颤抖的。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这样的人，竟也似走到了尽头。

nbsp;nbsp;nbsp;nbsp;这张强弩似乎已经生锈了，也早晚该下战场了。

nbsp;nbsp;nbsp;nbsp;“好，好……”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呆呆应着，把余下熬好的一罐汤药拿出去倒掉。

nbsp;nbsp;nbsp;nbsp;夜色已浓了，双峰山下却热闹得很，草木蓬勃生长，飞虫挥舞着翅膀跑来跳去。

nbsp;nbsp;nbsp;nbsp;他却想起来贺青冥方才说过的话。

nbsp;nbsp;nbsp;nbsp;放过他。

nbsp;nbsp;nbsp;nbsp;他若放过贺青冥，谁又来放过他？

nbsp;nbsp;nbsp;nbsp;回家。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不在了，他又何以为家？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忽盯着那个药罐，这罐药他熬了一个时辰，从日落熬到月升，而后它熬好了，他却还要接着熬过一个个晚上。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盯着它看了一会，忽地抓它起来，仰头灌了一大口。

nbsp;nbsp;nbsp;nbsp;太苦了。

nbsp;nbsp;nbsp;nbsp;他只不过喝了一口，就要忍不住干呕，何况贺青冥一连喝了三个月，每天都要喝三道。

nbsp;nbsp;nbsp;nbsp;他又要喝。

nbsp;nbsp;nbsp;nbsp;一只手却摁住了罐口，教他不能如愿以偿。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见过这只手，它曾经是匀称、温暖而有力的，如今已有些凉、有些瘦了。

nbsp;nbsp;nbsp;nbsp;很久以前，他曾经很喜欢让自己的手心躺在这只手心里，如今这只手却似可以躺在他的手心了。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摊开手心，给了他一颗糖渍莲子，微微笑道：“吃一颗吧，这样就不苦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吃了一颗，莲子很甜，然而莲心咀嚼到尾声，还是有一丝苦的。

nbsp;nbsp;nbsp;nbsp;就像贺青冥，他此刻在笑，神色却有一丝憔悴和疲惫。

nbsp;nbsp;nbsp;nbsp;他也很难入睡，要么睁着眼到天明，要么总是被梦魇惊醒，于是一日日下来，又越发憔悴和疲惫。

nbsp;nbsp;nbsp;nbsp;“白马白，长亭长，晚流霞，夜留芳……”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为他哼了这首曲子。贺青冥笑道：“无咎唱的比我好听。”

nbsp;nbsp;nbsp;nbsp;他又道：“乐游原上愁，陇歌几时休。可惜，我许久不见故乡，如今怕故乡见了我，也再认不出了……”

nbsp;nbsp;nbsp;nbsp;第154章乌头贺青冥的声音愈来愈低，又愈来愈……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的声音愈来愈低，又愈来愈轻了。

nbsp;nbsp;nbsp;nbsp;他好像坠入了一个很轻盈的梦里，他被梦包裹着也温暖着，渐渐入了天明。

nbsp;nbsp;nbsp;nbsp;这是他十二年来做的第一场好梦。

nbsp;nbsp;nbsp;nbsp;醒来的时候，他看着枕上不属于他的压痕沉默了片刻，而后被柳无咎香喷喷的早饭叫走了。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给他盛了碗粥，他决定改药谱为食谱，为贺青冥补一补身体。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吃了两口，忽又停箸。柳无咎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昨天晚上，我好像梦见了我母亲。”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脑门硬生生挤出来一个斗大的问号。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看着他，道：“我梦见她抱着我。”

nbsp;nbsp;nbsp;nbsp;斗大的问号咣当一下掉地上了，柳无咎脸上微微发红，只装作若无其事道：“她毕竟是你母亲。”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又道：“可我四岁过后，她就不再抱我了。梦里她抱着的却是现在的我。”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只好改口：“那毕竟是梦。”

nbsp;nbsp;nbsp;nbsp;“是么？”贺青冥笑道，“可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