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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哼了一声，给了他一大把筮草，道：“你就接着卜吧，什么时候卜到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nbsp;nbsp;nbsp;nbsp;灯色幽幽地远了，散在夜里无边无际的雾气中。

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领着二人走过死路，又走过生路，迷障终于散了，眼前似乎有着荧荧的灯火，却不再是死者的幽绿，而是生人的橘红。橘红又好似血红，一个人还活着，血还没有流尽，那么便是红色的，只有死了，才会变成漆黑乌紫。

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走过一条路口，停在一扇门前。

nbsp;nbsp;nbsp;nbsp;他道：“再往前，我就不能带着你们了，推开这扇门，复行百步，便入了冥市了。到了冥市，只能多听，不能多问，免得麻烦找上来。”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道：“多谢。”

nbsp;nbsp;nbsp;nbsp;“好了，我也没什么可帮你们的了。”老瞎子道，“你这位身子骨太差，少时又娇惯得很，好生照顾他，起码……也叫他多快活些时日。”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一惊，而后又转为悲凉。

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竟连这个也知晓了。

nbsp;nbsp;nbsp;nbsp;“我走了。”老瞎子却不像刚才，再没有同贺青冥说话。

nbsp;nbsp;nbsp;nbsp;“学生拜别老师！”贺青冥却忽地跪地叩首。

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浑浊空洞的眼睛里，似有一丝不忍，一丝动容，他喉头滚动，过了一会，才道：“这又何必？你已不再是贺公子，我也不再是教书先生了。”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授业时日虽然不长，学生却受益匪浅。”

nbsp;nbsp;nbsp;nbsp;老瞎子忽笑了：“想不到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更想不到，你我都还记得……可惜，你只学了坏的，没学到好的。而且现在看来，你还学得越来越坏了。”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学生不肖，可有些事，学生不能不管。”

nbsp;nbsp;nbsp;nbsp;“你管得过来么？”

nbsp;nbsp;nbsp;nbsp;“但求无悔。”

nbsp;nbsp;nbsp;nbsp;“好！好一个但求无悔！”老瞎子大笑道，“倒也不愧是我袁师道的学生！”

nbsp;nbsp;nbsp;nbsp;袁师道！

nbsp;nbsp;nbsp;nbsp;饶是柳无咎已猜到了，贺青冥与他关系匪浅，却也猜不到这个老瞎子竟是袁师道。

nbsp;nbsp;nbsp;nbsp;这个名字，他曾在书上读到过，袁师道是游方道人，也是一代大儒，只是十二年前，长安之乱后，他便销声匿迹了。

nbsp;nbsp;nbsp;nbsp;原来却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却还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的老师，自然也算得他的师祖，柳无咎本已随贺青冥一同跪地行礼，而今又再叩首。

nbsp;nbsp;nbsp;nbsp;袁师道又道：“听说你已入了江湖，改了姓名，还收了一名弟子？”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顿了顿，道：“他……就是学生的弟子。”

nbsp;nbsp;nbsp;nbsp;袁师道一怔，笑道：“原来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他又提起那盏破破烂烂的灯笼，大步流星，迈向来时路。

nbsp;nbsp;nbsp;nbsp;“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nbsp;nbsp;nbsp;nbsp;只留下二人，和一扇等待着被打开的大门。

nbsp;nbsp;nbsp;nbsp;第188章冥市门后，却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顶上……

nbsp;nbsp;nbsp;nbsp;门后，却是一条狭长的甬道，顶上挂满了缤纷的灯笼，五光十色，形态各异，却都十分可掬，任何人来看了，也不会以为他们是要走向冥市，倒像是过了新年一般。

nbsp;nbsp;nbsp;nbsp;常人一年之中，只过一次新年，冥市的人，却要三百六十日，天天都过年。他们来历不明，下落不明，有时候前一天还活着，后一天便要死于毒酒，死于刀剑，死于同伴的背叛或者仇人的暗杀，或是没有人来杀他们，他们却也老了病了，躺倒在随便哪一个街口，与大地共枕，与老天同眠。

nbsp;nbsp;nbsp;nbsp;所以，每一天，他们都要过成新年，都要无比地快活，无比地热闹。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二人已体会到了这种热闹，或者说——喧嚣。

nbsp;nbsp;nbsp;nbsp;什么人都在，什么把戏都有，什么打铁的、叫卖的、行酒的猜拳的……简直是人声鼎沸。

nbsp;nbsp;nbsp;nbsp;这种地方，要怎么找到凝夜紫的来处？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凝夜紫既是口脂，问问姑娘家，兴许可以找到。”

nbsp;nbsp;nbsp;nbsp;他们走完一条街，却一个姑娘也没看见。有人给他们问的烦了，喝道：“要找姑娘？去窑子啊！”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道：“那里有凝夜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