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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生母此刻正在阳寂，怕是尚未埋骨吧？她既仍旧身体康健，又遑论遗物呢？”

nbsp;nbsp;nbsp;nbsp;第46章nbsp;nbsp;鸿门

nbsp;nbsp;nbsp;nbsp;季邈这通话问完，也不在意季瑜究竟答没答，没事人似的灌了口酒，又转着刀去片肉，就听季瑜问：“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nbsp;nbsp;nbsp;nbsp;“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季邈看都没看他，冷声说，“我母亲并非你生母。我母亲出身宿州温氏，你母亲出身瑾州李氏。她因着父亲的军功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如今正在阳寂肃远王府中，方至三十四，身体康健行走自如，我生母却已在西北埋骨多年了。”

nbsp;nbsp;nbsp;nbsp;“还这般拎不清，怕就不合适了吧？”

nbsp;nbsp;nbsp;nbsp;“今夜陛下赏赐不少好酒，都是宫里多年的窖藏。”季瑜平静地问，“兄长莫不是贪杯，喝醉了吧？”

nbsp;nbsp;nbsp;nbsp;季邈将鹿肉咽干净了。闻言他直接举杯，再喝了一大口，喝完后才朝季瑜挑眉一笑，懒洋洋地说：“你猜啊。”

nbsp;nbsp;nbsp;nbsp;“我身子弱，今夜入宫也备着几种药，以备不时之需，其中便有葛花解酲汤。”季瑜掠过季邈明亮的眼，划到长治帝面前时才关切道，“兄长要是醉了，不若就先饮上一碗解解酒，以免殿前失仪，冲撞了陛下与殿下。”

nbsp;nbsp;nbsp;nbsp;“你兄长母亲去得早，他难免睹物思人、忧伤难捱。”长治帝就在此刻开口，沉声道，“北镇抚司办事不利，朕回头便罚了他们的俸。”

nbsp;nbsp;nbsp;nbsp;季邈举杯祝酒，朗声说：“多谢陛下。”

nbsp;nbsp;nbsp;nbsp;“哎哟哎哟，”季朗连忙高呼，“有什么事就说开，这才对嘛！疙瘩解了才舒服，大家吃菜吃菜！都是本家兄弟”

nbsp;nbsp;nbsp;nbsp;“正因将兄长视为骨肉亲朋，我才会那般讲话。”季瑜倏忽道，“昔日温夫人诞下兄长。这些年里，兄长恪尽职守，守护我大景西北边疆，劬劳之恩重如山，阿瑜从来莫敢忘。”

nbsp;nbsp;nbsp;nbsp;司珹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缩回锦被里，彻底睡沉了。

nbsp;nbsp;nbsp;nbsp;两人相贴的一小块皮肤分开来，季邈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人睡熟的时候瞧着倒很乖顺，不似白日里的张牙舞爪，方才显露出一点同司涟相似的双生子气质来。

nbsp;nbsp;nbsp;nbsp;此时的司珹没了孑然张狂的劲儿，昏黄灯影下，露出的半张脸愈发润美如玉，季邈静静站了一会儿，听见他呼吸逐渐平稳，又伸手去探了探额头，已不如方才那般烫手。

nbsp;nbsp;nbsp;nbsp;可是离得越近，他便越发看不清司珹这个人了。他的狠辣纨绔都摆在明面上，脆弱和温情却好似夜雾一样，只可恍然间瞧见些许，实在难辨真假虚实。

nbsp;nbsp;nbsp;nbsp;他一时不知是否该继续对此人抱有敌意了。

nbsp;nbsp;nbsp;nbsp;怅然之间，疾享用完今夜的点心，收着翅膀落在房门前，双爪往覆盖薄雪的地面印上猎物淋漓的血，并不进来，只支着脖子往屋里瞅。

nbsp;nbsp;nbsp;nbsp;季邈听见了门口的动静，用脚尖将炭盆往床边再拨弄几寸，犹豫一瞬，终究将司涟的狼毫搁在桌上，关门离开了。

nbsp;nbsp;nbsp;nbsp;梦里也说着阿涟，想来应也是在意胞弟的吧。

nbsp;nbsp;nbsp;nbsp;季邈打个响指，疾便蹬蹬爪子落到他肩头，随他一同穿过岑寂长廊，回屋去了。

nbsp;nbsp;nbsp;nbsp;风雪纠缠整夜，院中小湖结了层厚冰，模糊映着冷白的月华，痴情人别过薄情种，各安一隅，今夜好眠。

nbsp;nbsp;nbsp;nbsp;翌日清晨。

nbsp;nbsp;nbsp;nbsp;榻上虚虚伸出半只胳膊来，司珹睡眼朦胧，喉头干涩地叫了一声：“米酒，水。”

nbsp;nbsp;nbsp;nbsp;没人应他。

nbsp;nbsp;nbsp;nbsp;司珹懵了一会儿，方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人昨夜便被自己差回宁州去了。

nbsp;nbsp;nbsp;nbsp;他支着身子起来时脑袋一阵眩晕，只好按着眉心缓解，昨夜记忆似是被人抹去一般，米酒走后他做了什么来着？

nbsp;nbsp;nbsp;nbsp;做了什么不记得，可再不润润嗓，喉咙真要被灼穿了。

nbsp;nbsp;nbsp;nbsp;司珹跌跌撞撞地起来，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颠三倒四地走到桌边端起茶盏时，忽的定住了。

nbsp;nbsp;nbsp;nbsp;一只狼毫，此刻正服服帖帖地摆在桌上，司珹一口气饮尽了隔夜冷茶，抓起那笔看了又看，错不了，正是司涟的。

nbsp;nbsp;nbsp;nbsp;他想起来了，昨夜似是寻不见此物，又想起些陈年旧事，迷迷糊糊缩在门口睡着了那怎的今早醒来是在床上！

nbsp;nbsp;nbsp;nbsp;司珹静默片刻，心下已然猜得七七八八，他身上还有些热，应是昨夜吹了许久冷风，又着了凉。

nbsp;nbsp;nbsp;nbsp;季邈昨日刚同他打了一场，应是讨厌透了他，心上人的东西被他捡着了，还回来作甚？

nbsp;nbsp;nbsp;nbsp;司珹想不通，也不愿再想，许多事等着他去做，眼下夫立轩那头就得尽快挑个时间去拜会，距离冬祭只有半月了。

nbsp;nbsp;nbsp;nbsp;他面色倦沉地揉着耳根，一阵虚恍，心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情。

nbsp;nbsp;nbsp;nbsp;煊都着实不是个好地方，这地儿大抵克他，做什么事都像被绊着手脚，得分外小心，才不至于原形毕露。

nbsp;nbsp;nbsp;nbsp;房门突然被叩响了。

nbsp;nbsp;nbsp;nbsp;窗外辽阔长空传来猛禽的唳叫，司珹在这动静里披上件外衣，没事人一样把这杆狼毫揣进怀里，深吸口气，藏住疲惫的困意，露出点掺假的笑意，大步开了房门。

nbsp;nbsp;nbsp;nbsp;门口仅立着一人，幸好不是季邈。

nbsp;nbsp;nbsp;nbsp;老府医微埋着头行完礼，便进门给司珹搭脉问诊，不多时一躬身，道：“夫郎应是染了风寒，并不严重，按时服药，注意保暖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