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毛狐狸颇有些啼笑皆非,虽然他知道御三家相关的事情在伏黑惠心里基本上和蟑螂能划等号,但少女反应这么大还是让他出乎意料。
敌意吗?
他按住伏黑惠蠢蠢欲动的手,笑意纹丝不动,表明本人精神正常没被夺舍。
不是——更像是一种厌弃。
“小惠,”夏油杰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在这次的旅程中,你可以注意一下御三家那边。”
“御三家?”伏黑惠愣了一下,还是没放弃伸进影子里的手,看样子还想给黑毛狐狸一拳。
“是的,御三家。”夏油杰再次着重强调了一次,“当初在八幡庆神宫看过那份三家誓约后,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这些东西应该是你——你们习以为常的,但对于旁人来说却是前所未见的。”
“而当我跟着你去往另一个世界后,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他并不喜欢血统论的观点,甚至是嗤之以鼻。因为他就不是出身于御三家,却同样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咒术界,则是一个绝对的唯力量主义世界,这里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规则和束缚,但实际上,强大仍旧是一张十分有用的底牌。
他是,五条悟是,向前数向后看的无数人同样是这样。
也正因如此,夏油杰才更加奇怪——御三家中出现强者的概率太高了,那些隐藏在祖传术式耀眼光芒下的其他人也同样天资出众。以禅院家为例,即便是他们看不上眼的天与咒缚0咒力,但谁也不能说伏黑甚尔这种肉身冠绝咒术界的人不强。
——但天与咒缚可并不只有这种类型。
夏油杰心神微动,想起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那边就出过一个,说是因为天与咒缚身体极度脆弱,以此为代价从而获得了极大的术式范围和超出旁人的咒力输出,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天才少年的程度,无法与伏黑甚尔的能力相提并论。
哦,原来是这样。
伏黑惠从容地放下武器,心想:
哈哈,自己吓自己,还以为夏油老师真的出问题了呢。
误会接触,伏黑惠放下手,不再想着给她夏油老师婴儿般的睡眠,然后直言道:“夏油老师从现在的御三家里应该找不到答案——你应该直接问五条老师的。”
她向来不是个会拿捏人心制造悬疑的人,这时同样痛快地说出了答案:“因为御三家存在断代。”
换句话说,连御三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来历,除了重中之重的三家誓约被完完整整地传承了下来,剩下的,从术式到历史都寥寥无几。五条悟就说过,现在御三家手里存在的“老物件”可能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东西,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代那么依赖天元的力量。
“断代?”
伏黑惠点点头,视线透过明亮的大片玻璃窗,看到道路上的车水马龙,看到无数普通人走过,她的手指触及一片冰凉:“我很小的时候五条悟为了研究十种影法术,翻遍了五条家的典籍,而我长大以后,我父亲也找来了禅院家大部分藏书。而这些书,无论是族谱还是前人笔记,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顿了顿:“——那就是对明治时代往前的历史语焉不详,甚至越接近咒术全盛时代的记载越少。”
伏黑惠还嫌这个消息不够大一样,投下了第二颗炸弹:“或者说,当今日本咒术界,对于那段时间的历史,好像都被抹去了一样。”
“是羂索?”
在夏油杰的印象里,或许也只有羂索有这个隐匿历史的必要。
“他肯定做了一部分,但并不完全是他,”伏黑惠斟酌着语句,“那是一种,不约而同的、全面的隐藏。”
好像有一枝笔凭空出现,同一时间将所有的事情消除,这样的伟力与其说是人为,倒不如说是神明的力量作祟。
*
在凄凉的夜色下,一条破破烂烂的小道上挤了三队鬼,这时候,黑灯瞎火,不成人样的妖鬼吹着变了调的歌曲,时不时还敲锣打鼓,簇拥着队伍中间的人类向远方走去,这场面怎么看都是应该放在恐怖片里的场景。
但虎杖悠仁几个人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更何况就算再恐怖,一想到自己在这个场景中扮演地是什么角色,顿时恐惧全无,只剩下无奈。
“伏黑?”粉毛老虎一边痛苦地提裙子,一边注意到同期的分心,他到不在意这个,只不过如果黑色海胆再落后一步就要撞到后面那位仁兄身上了,所以他放下右边的裙子,拉住了伏黑惠。
伏黑惠从当初那段对话里回神,凭空见黑夜中窜出一张粉白的人脸,不由心惊胆战了一阵,最后还是凭借着熟悉的感觉意识到这东西是虎杖悠仁。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你总是会想很多东西,”虎杖悠仁叹口气,他试图把另一边的落下的裙角拽起来,“所以你总是不开心。”
被指出不开心的黑色海胆面无表情,只是像看不下去了一样偷偷给粉毛老虎的衣服割下来一块,扔进影子里面。
虎杖悠仁发出小声的“好耶”欢呼。
总是想很多事情吗?
伏黑惠暗暗地想,尝试刨析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