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伏黑惠反应过来,禅院竹生就说话了:“所以小惠,我的时间不多了,再响三声,我就要去三途川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伏黑惠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她怔怔地看向禅院竹生,想着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她听懂了禅院家主的意思,也正因如此,才觉得不可思议。
又是命运。
伏黑惠深感“命运”一词最近的出镜率颇高,似乎无数个地方,无数个人,无数段故事里都有它的存在。它像狂袭的海啸,像落下的刀,像破碎的镜子,是投出去就无法收回的昆古尼尔,即便强大如神明也难逃被击穿的下场。
而命运又带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多人,可那些对于伏黑惠来说,与其说是真相,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则难以逃离的预言,但是现在,她隐隐明白,真实的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你只想说这些?”伏黑惠只动摇了一瞬,便再次抬头,也不问“尊嘟假嘟”这种耗费时间的问题,而是直直看向禅院竹生,“还有什么?”
她或许无法分辨出这人的立场,但只要他想对两面宿傩出手,那他们目前的敌人就是一致的。
禅院竹生却再次转移了话题,他转身折断了身旁树木的焦黄枝桠,那些树枝一旦离开原来的轨迹,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碎在空中:“我之前以为我们应该是很相似的人,但现在看来,即便拥有相同的魔虚罗,人也是不同的,但这样很好,我们只要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好,我曾经说过,一想到千年后你会有这样的人生,我就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整片树林随着禅院竹生的话语,就像那截折下来的树枝一样化为了淡蓝色的碎片,它们向四面八方飘去,只一个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度依旧炎热,只是天空与土地似乎变得更加黯淡。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天际线上,他的背后是即将落幕如同硕大红目的太阳,他行走在黄昏之日的中央,赤裸着上身,露出精悍的身躯,而他身后,则是如同标志一般的四手双面!
当这人一出现,这里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几分,热气蒸腾,扭曲了空气,而他行走之处也有着火焰的纹路,如同熔炉。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看来他这时候还没养成穿女装的习惯。”虎杖悠仁抬起眼睛嘲讽道,“但是当街裸奔估计是改不了了。”
哇哦。
黑色海胆想。
哇哦。
虎杖,他的攻击力怎么一下子上涨了那么多。
被粉毛老虎护在身后的两个小孩当然也瞥见了来者,伏黑惠惊异地从他们眼中发现了一份厌恶。
这抹厌恶并不深刻,但也不是浮于表面,因为“设定”而表现出的情绪,更像是深潜在灵魂深处,没有控制住才出现的一点起伏。
其中一个孩子正好与伏黑惠的视线碰上,他眨眨眼睛,将那些情绪隐藏,然后对着伏黑惠很开朗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灿烂到黑色海胆觉得自己真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孩子喜欢,她之前冷着一张脸出去能把在地铁上吵闹的小孩吓哭来着(……),所以钉崎很喜欢出门叫上她——图清净。
“他这时候应该只是诅咒师吧,”乙骨忧太见到两面宿傩倒没什*么情绪,除了一贯对于强敌的戒备与警戒,他相比其余人要冷静得多。
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但——
“那么我先请各位离场,因为接下来的话,就是禅院家的不传之秘了。”禅院竹生拍拍手,其余人的身影一下淡去,他看了眼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厌倦的伏黑惠,惊讶道:“惠不惊讶吗?”
——习惯了。
黑色海胆面无表情地想。
——你要是知道我被迫进了多少次小黑屋你也会觉得我倒大霉。
禅院竹生或许真的从黑色海胆心如死灰(bushi)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但他聪明地没在这方面继续发表意见,毕竟他现在也是该死的谜语人之一。
夕阳如金,天被烧了个通红。
伏黑惠看向远处的两面宿傩:“这个节点,是咒术师讨伐两面宿傩的时候。”
禅院竹生颔首:“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围剿。”
“第一次?”伏黑惠对此倒是一知半解,“还有第二次?”
禅院竹生笑笑,随即也向远处看去,开口时,有数道黑影突现,向两面宿傩的要害袭去。
“第一次讨伐应当就是这个时候,那时,御三家听闻了他的名声,说东边的平原出了个吃人的妖怪,经过探查才知道是诅咒师,”禅院竹生好似对这场往事如数家珍,历历在目,“所以他们并没有放到心上,吃人的诅咒师,从上到下数,没有几百也是出了几十个。”
黑影现出身形,他们背后的确有着御三家的家纹。
“但是,第一次讨伐的人,全失败了——他们都死了,无一生还。”随着禅院竹生的讲解,他们眼前也出现了那一幕,黄昏被血泼上了三分红,因此显得更加艳丽,似乎是从地狱燃烧起的大火烧遍一切。
这是一场近乎残暴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