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则是温暖的感觉。
有人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这人没有大惊小怪地问“五条悟少爷怎么出来了”也没有说“长老怪罪下来怎么办”,只是生疏地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像是被他冰凉的身体惊住了一样,随后便用夸大的袖子遮住了他。
在冰天雪地里,这人身上非常暖和。
所以mini雪豹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闯入者问:“你是谁?”
“你可以称呼我为惠。”
“惠——是这样吗?”
伏黑惠露出奇怪的神情,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但立刻又被忽略了。
小时候的五条悟完全看不出长大后会变成的样子,明明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但这句话在他身上仿佛根本没有得到应验一样,他这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神子,是神明留下的孩子。
“那我能叫你老师吗?”五条悟突然说。
伏黑惠拉远了距离问:“为什么想叫我老师?”
雪豹幼崽歪歪头:“我看其他人都是这么称呼长辈的。”
这是哪门长辈,但——
好吧。
伏黑惠想。
“你可以叫我老师。”她这样说。
“我是不是见过你。”五条悟又问,这次他悄悄把自己埋进了这个人的怀里,在五条家,是没有人会拥抱他的,大部分人都毕恭毕敬,而少数也只是看他像看一把武器,“我感觉我见过你。”
“你应该见过我的力量,”伏黑惠想起了自己给五条悟留的东西,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有一截小小的花,你记不记得。”
“别人都看不到。”幼崽将信将疑。
“别人都看不到,”伏黑惠点点头,像是哄小孩——祂也的确是在哄小孩,“是只留给你一个人的。”
祂安静了许久,又问他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见过你妈妈吗?”
“妈妈?”小小孩子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她……她不想来见我。”
“她不能来见你。”
“我知道,”五条悟点点头,“长老说,等我努力学习术式,把五条家发扬光大以后,就能让她高兴。”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因为她根本不喜欢我。”幼崽闷闷地说,“她一次都没来看我。”
“她不是不喜欢你。”伏黑惠却否决了他的话,甚至仿佛终于能感受到情感一样,微微严肃了面容,“把那句话收回去,她只是不能来见你。”
*
祂确信这件事,因为祂在来之前,首先见到的是五条悟的母亲。
说实话,那个女人并不像与这个孩子有血缘关系,她看起来有些许的……普通,像是行走在街上最常见的母亲,如果生下的孩子不是五条悟,或许她如今会被日益哭闹的小孩子折磨的日益脱发精神崩溃,但现在这些状况都没有出现。
——因为她的孩子早早地被带走了。
她有着最寻常的黑色头发与黑色眼睛,与五条悟的白色头发和蓝色眼睛天差地别,只有微微皱眉时,才能看出来她的眉眼有一点点遗传给了自己的小孩。
她盖着厚厚的被子,那是上好绸缎制成的摊子,而她身边的东西无一不是名贵的物品,并且她也被早早地带离了最初那个小小的房子——她是五条家最普通的那一批人,这样好的房间本来并不是她可以拥有的。
“阿雅,”她的丈夫呼唤她的名字,“长老说你能去见见悟,你不去吗?”
女人冷漠地移开了视线,伏黑惠这才看见她被被褥覆盖的手臂瘦弱得吓人。
“不去了。”
她说着,又躺了回去,只留给男人一个背影。
“只能见一次,那么也没什么好见的,就当他不是我的孩子好了。”
淡粉色的樱花和嫩绿的枝条随风轻轻摇摆,将冬日远远抛在脑后,可是她却好像被无尽地留在了那个冬天。
就是这样冷漠的女人,却在伏黑惠出现的一瞬间,察觉到了祂的踪影。
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她似乎看透了伏黑惠是为谁而来,又想要做什么,等伏黑惠回过神时,那个女人已经匍匐在地上,她推开了身上覆盖的绸缎,将名贵的器具摔了个七七八八,回归到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