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为谋夺岳父家业,毒害发妻!”
“其二,勾结江南盐运使,贪墨国帑!”
“其三,私藏甲胄兵器,豢养死士,图谋不轨,其心当诛!”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为百官之首,商讨民生大计?”
“望陛下明鉴,严查!”
掷地有声、锋芒毕露。
这实在是一副正义凛然的告发场面。
然而,它可以发生在朝堂上、公堂上……却偏偏不该出现在喜堂上。
祁悠然站在那里,不像个新嫁娘,倒像是个女判官,实在格格不入。
帝王高踞主位,目光沉沉。
一时间,空气凝滞。
祁悠然不再言语,重重磕下头颅。
好好的一场婚礼,被她搅成了一出惶然的闹剧。
满场哗然,她能听到宾客窸窣的交谈声。
然而已行至如此境地,她不能也不敢回头。
“你倒是会挑日子。”皇帝怒极反笑,他深深看了一眼站在祁悠然身侧、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顾濯,“回宫。”
祁悠然起身,临走前,一点可悲的犹豫和软弱终究占了上风,她极快地侧过头,望向身旁那个本该是她丈夫的男人。
只一眼。
顾濯的目光里,只有冰冷的厌恶,比满堂铺陈的红绸,更锐利,更刺目。
这场精心准备的盛大婚宴,在最高潮处猝然断裂,草草收场,留下满地的猩红与难堪。
她是罪魁祸首。
为着满腔的仇与怨,亲手毁了与心上人的婚礼。
。
一夕之间,相府被抄。
狡兔死,走狗烹。朝堂格局天翻地覆。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耳边是周氏和林如霜的辱骂声,嗡嗡作响,又沉又闷。
她却置若罔闻。
她再一次,独自立在这座祠堂前。
依旧是那般的压抑,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口,吞吐着阴冷的夜气。
年少时,她曾无数次跪在这里,跪到膝盖发酸,鼻尖满是尘埃的霉味。
它是这般大,大到黑暗能完全吞噬年少的她;它是这般小,小到装不下母亲一个薄薄的牌位。
现在,她站在这,眼神里空茫茫一片,无悲无喜。
“烧了。”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她唇角极细微地动了一下,不知是嘲是讽,再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