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风月场一与朝堂阴谋勾连,艳色便盖过了血色,民间又是乐呵呵添了几桩风流韵事。
有秦婳的,也有其他人的。
比如,裴朔。
是了,这位平凉侯家的次孙,竟是越过了前头的兄长叔父,顺利袭了爵。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利用好了规矩,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
至于怎么利用?那是当权者才有资格考虑的事。
规规矩矩是规矩,不规不矩也是规矩。
反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裴朔曾经在青楼厮混的事,成了忍辱负重的美名。
天子近臣,荣宠加身,人们乐于成全那锦上添花的好事,横竖誉多不压身。
这厢有人揣着美名蜜里调油,那厢便有人背着恶名负重前行。
祁悠然先前大闹红绡楼的事,不知怎么被添油加醋说道开来了。
她成了个拈酸吃醋的妒妇,进了花楼又是扇巴掌又是甩鞭子,对那花魁极尽辱骂。
祁悠然倚在窗边,这次眼前是一场急雨打落的海棠花瓣,绿肥红瘦的场面,心中的感伤复杂而怪诞。
什么时候下的雨?
她不知道。
似乎睡得有些沉了,毫无意识。
她生出些无济于事的恐慌,好像要留不住了。但也只徒劳地不安着。
然而不管是杜鹃海棠,还是晴天雨天,顾濯仍然不着家,祁悠然的簪子也依旧没有修好。
。
再次见到顾濯,是在一个平淡的午后。
日头昏沉沉地悬着,透下的光也是半死不活的。
顾濯却是一身簇新的绯色官袍踏进屋子。
他甚少穿这般秾艳的颜色,日光下,竟将他素日里清冷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浓烈,倒真有了几分新贵气象,举手投足,煌煌地逼人眼目。
平白给那光也增色不少。
让人移不开眼的同时,却也发现,明明近在咫尺,眉眼轮廓都被那过于炽烈的色彩和光线模糊了,怎么也看不透。
陌生得让人发慌……
祁悠然坐在阴影里,正将一块甜得发腻的玫瑰糕囫囵塞进嘴里。
那糕点齁得人喉咙发紧,呛得她不住咳嗽起来。
顾濯的脚步顿住了。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茶汤澄澈,袅袅腾起一丝虚浮的热气。他将杯子递过去,手指骨节分明,映着绯色的袖口,更显得华丽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