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在黑暗中说:“没那么了解我的学生也就算了。还以为至少硝子会表达一下反对意见呢,象征性的也行啊。”
“也许是在死亡和离别中经受了太多痛苦,已经没办法说出来了吧。她又不是会发自内心地想把同期的尸体利用到最后一根腿毛的人。”五镜悟说。
“我想也是。”五条悟道,“但我的毛发管理做得很好,没有腿毛可供利用,这点还请你牢牢记住。”“连头发都没有剪的人,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呢。”五镜悟道。
“那么想好要怎么战斗了吗?”五镜悟又问。
“就像平时一样。”五条悟又答,“会赢的,我觉得。不过即使输了也无所谓,死在强大的敌人手下总好过老死病死,还能顺便为没能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们力所能及地开辟出一点道路。”
五镜悟:“唔。”是挺好的,鬼魂还在固执地向南,要一鼓作气回到青春时期的冲绳呢。
明明在亡灵节的篝火边笑得那么开心,其实还是一个倔得要命的老古板嘛。
恐怕直到八十岁都还会嘻嘻哈哈扮演孩子们眼中的搞笑受气包,但只要被别人不小心碰到私人领域,就会立刻哐地甩上门,独自坐在属于最强的透明屏障里看着来来去去的过客。
嘛不过一般人也没有那种本领去戳破他的冰糖苹果壳啦。
对自己的臭毛病非常了解的五镜悟懒洋洋地想。
唉,想吃苹果糖了。前不久刚刚在家自己做的苹果糖可是超级好吃的,哈泽尔一次性吃掉了两个来着。
围着苹果啃了一圈发现无处下口的样子也很值得纪念,改天去把照片洗出来收进新相册吧。
再回过神的时候,五条悟正面无表情甚至略带嫌弃地看着他。
“感觉你刚才在心里吐槽我,”五条悟无情指出,“现在又在想一些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情。”五镜悟哈哈一笑:“怎么会呢。”
两个成年男性像雕像似的坐在寂静的客厅里。
片刻之后,五条悟说:“我打算把老橘子们全部清理掉。”“……”五镜悟看了他一眼,“已经决定了?”
“嗯,如果输掉的话,至少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随随便便地做出处死咒术师的决定。”五条悟说。
“但如果活着的话会被人用这件事诟病很久哦。”
“那也要等活下来再说嘛。”
“这种决战时刻,传统王道少年漫里好像很少会让导师类型的角色取得胜利啊。”五镜悟说,“一般都会用引路者的死亡来唤醒新生代的潜能来着。”
五条悟:“对另一个你说出了好残酷的话啊。”“喂,你觉得什么样的死法最震撼人心?”五镜悟问,“斩首?车裂?还是被碎尸后塞进烟花炸上天?”
五条悟:“无论哪个经过摄像头转播后都仅仅是三流恐怖片水平吧。要提升一个档次的话,得把血溅满屏幕才行。”
“再想想。”五镜悟冥思苦想,“要震撼到让所有看到过的人都永远记得这一幕,即使被最烂的漫画家拿去卖钱也要在超烂漫画史中占据一席之地的那种画面……”
“啊。”五条悟道,“身体的一部分已经不翼而飞,双腿却依然屹立在大地上。这个怎么样?还挺悲壮的吧?——等等!”
他从漫无边际的闲聊中回过神来,大叫道:“明明说了让你不要管了,怎么反而连死法都为我策划起来了啊!”
五绒悟在卧室里被惊醒,迷迷糊糊地问:“你们在背着我打游戏吗?”“没有哦。”五条悟和五镜悟心虚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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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力操控的精细程度已经合格了,你比我那个时候更得心应手,很棒。”五条悟站在道场的地板上,背着手真诚地称赞五绒悟。
五绒悟维持着被砸进地里的姿势,高兴又不满地说:“你怎么连体术也这么强啊!”“体术可是很重要的,没事就再多惹毛杰几次,他是很好的陪练对象。”
五条悟看着五绒悟爬起来,继续道:“我能传授给你的经验不多,绝大多数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会自然而然地探索和领悟,这是很美妙的体验,我不想人为地揠苗助长。
“但无论是祓除诅咒,还是和诅咒师战斗,都不能沉迷于非凡的力量和激斗的快感而忽略其他的一切。要用人类的双眼正视对手,用人类的心智为自己的每一次选择负责。超出常人的力量固然不是为了达成什么意义而存在,但务必确认使用它是出于你的本心,你也会清醒地承担这份力量所造成的任何结果。”
五条悟几乎没有和学生说过这种话。
大家起点不同,稚嫩的孩子们还需要大声的鼓励和沉默的守护,才能跌跌撞撞地向前行走。
其中的一些人将来也许会成为比他更为优秀的咒术师,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坚强到能够承受他更多真心话的程度。
正因有了几年的教师经历,五条悟才更能从旁观者的视角,见证曾经的自己有多优秀。
聪明,努力,天赋极高,学习积极,成长的速度和能力上限一样恐怖。
让他在欣慰又怀念曾经的同时,也产生了一丝久违的胜负欲:现在的我,也想拥有这样一往无前的自信和坚定的意志,去直面混沌而充满悲伤、通往未知未来的这条道路。
坐在角落敲着电脑的五镜悟似有所感,抬头向正在训练的两人方向扫了一眼。
而五绒悟放在一旁的手机则滴地响了一声,机盖的迷你显示屏亮起微光,上面显示出一行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