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相玄对着她无奈半晌,知道劝不动她听话,不得不搬出军规:
“凡兵丁违令私出营者,杖三十。”
越清音听出了在劫难逃,闷闷不乐地撤开手。
心想,今早那道乾下坤上的卦象真是不准,说好了阴阳交泰,万物通顺,宜于出行呢?
现在好了,白忙一场,还要被人捆回去,不然就得挨军棍……
谁知没有被捆,头顶反而传来一道轻敲的力度。
她一抬眼,副将的银质通行令牌轻盈地落到她手心里,上头的“慕”字亮芒闪闪。
逆着草场的光,少年朝她笑:“你早些回来,让我可以少挨几棍,好么?”
*
越清音脸颊粉扑扑,跑出越柳营东南门。
“叫我好等。”有位高瘦俊俏的胡人少年走过灌木丛,牵马迎上来。
他抛给她一根马鞭,发辫间铃铛叮玲玲地响。
“不是说你爹撞邪了很不对劲,非逼着你背《女诫》,事出反常必有妖,叫我早些出来陪你打听消息的么?”
乌维言上下打量她的装束,挑眉道:“我还以为你没跑出来,被人捉回去了。”
“怎么可能,”越清音干脆翻身上马,骄傲地昂昂脑袋,示意他看腰间的令牌,“你瞧瞧,这是什么?”
乌维言定睛,不敢置信,凑近了再看,立即嫉妒得红了眼:“相玄的……凭什么啊!”
胡人少年愤愤甩了一鞭:“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还与他出生入死,他却从来不肯给我令牌,摸一下都不给我摸!”
越清音晃晃随意束起的长发,得意地哼哼两声。
“他为何总是这样偏心眼?”
乌维言策马追在她后头,不依不饶:“一碗水端不平,他到底什么意思?”
清风拂面,马蹄踢踏,越清音却收敛起笑意。
“他……”
刚才发生的事情缓慢浮回脑海。
越清音抿抿嘴角,慢吞吞说道:“我方才同他说了……我明白他的心意,但我不能答应他。”
乌维言瞳孔震晃:“啊?”
等等,你俩什么时候有的什么心意?
越清音垂下目光,落在腰间的影青荷包上,想起方才道别前的一幕。
慕相玄掂了掂她干瘪的藕粉小荷包,将他自己那鼓囊囊的荷包与她换了,玩笑道:
“这身军营夏衫穿得空荡荡的,可见越将军清贫,都把将府的姑娘饿瘦了。”
当时越清音懵懂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他的衣衫,听见他叫她拿着荷包去多买些吃的……
她恍惚想起他那句“关系变化……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仿佛在刹那间不经意抓住灵犀,猛然开悟,不自觉揪住他袖子。
慕相玄微怔,发现她逐渐泛红的耳尖,只觉心底血液开始沸腾,咕咚咕咚地响,好艰难才听清她羞怯的声音。
“相玄,你是不是……”
他努力镇静:“什么?”
“予我衣食者,父母也……”越清音谨慎地问,“你是不是想当我义父?”
慕相玄敛下表情,静了两息后,抬手捏住她的脸颊肉。
……
听完她的回忆,乌维言恍然大悟。
胡人少年十分认可地点点头:“那你确实不能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