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湘如顺势垂首,端出副乖巧模样:“父亲,女儿近日想研习礼仪规范,不知可否借阅家中藏书?”
“哦?”韶峥抚须,眼中欣慰之色愈浓,“难得你有此心。为父书房里的书册你皆可一观。”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今日六部有要事商议,为父需得早些过去,你自己去书房找便是。”
等的就是这句。
韶湘如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谢过父亲,转身便去书房。
礼部尚书掌天下仪制,书房内自然收着朝廷刊印的律法典籍。
韶峥的书房就在外院,韶湘如穿过回廊时,远远望见竹林中立着个修长身影。
晨光透过竹叶,在那人月白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正是闻璟早起晨读,手持书卷喃喃诵念的模样。
两人隔着竹林相望,闻璟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略一颔首。
韶湘如也点头致意,随即各自错开视线。
行至书房,映入眼帘的是几座高及屋顶的书架,架上整齐排列着竹简与线装书册。
韶湘如目光在书架上游走,没费多少功夫,就在书架上找到厚厚一本律册。
她将书册取下,摊在案上,逐页翻过。
看了许久,终于在某页停住——
“骂詈”条:辱骂官员者,杖一百。
“殴公差”条:调戏女官或官员家眷,徒三年,重者充军。
果然如沈逸呈所言,轻则杖责一百,重则发配充军。
倘若单此一罪不足以流放,让家族覆灭,那原主的结局,莫非是层层罪名堆叠所导致?
而如今,一切尚未发生……
她合上律册,眸色渐深。
*
又过了两日,晨光透过窗纱洒进闺房。
“桂月,备车。”韶湘如端坐妆台前,桂月正为她涂抹颈间伤处的祛疤膏,那一根细细红痕已消褪无踪。“今日我要去琳琅阁看看。”
桂月正收拾药箱,闻言笑道:“奴婢这就去安排。段掌柜昨日还差人来问呢,说是新得了一匣红宝石,若合小姐心意,便留着给您打首饰。”
原主的母亲本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皇商之女,与韶峥青梅竹马。
嫁入韶家后,韶峥一路科考平步青云,她却因生产原主难产而亡,只留下丰厚的陪嫁——
东市小半条街的铺面。
这也正是原主能挥霍无度的底气所在。
琳琅阁便是其中最为红火的珠宝铺子,原主每月借着查账的名义,总要去搜罗最新款的首饰。
马车辘辘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停在一栋朱漆雕花的二层小楼前。
黑底金字的铺面牌匾上书“琳琅阁”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进出的皆是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
韶湘如刚踏下马车,段掌柜便从店内快步迎出。这掌柜约莫二十五六年纪,生得长眉星目,笑起来时眼尾微挑,颇有几分风流姿态,一袭靛青色长衫更衬得身形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