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浆被不停搅拌,开始起泡,于是就成了糖霜,甜得像跳跳糖滋啦滋啦在舌尖乱跳,又像不停shake的可乐瓶被晃出泡沫,再屏住呼吸,嘭——被憋在铁罐里的东西就全溢出来了。
就收不回去了。
温宁尽力平缓着喘息,她胸口却澎湃不住地跳动,像是被弹簧反复挤压,心活蹦乱跳,踩着弹簧嚷嚷着要出去,要出去。
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贴着脸,滚烫滚烫地不用照镜子,就能想象出来,她已经熟透了。温宁四肢无力,她不受控制地任由一种酥麻的感觉在四肢贯穿,然后一点一点地下滑,啪嗒一声,她瘫在地上,紧贴着墙,用沾了白色墙灰的手去碰她的脸。
粉尘的手感隔着肌肤也能清晰的感受颗粒的变化,她长吸一口气,用手撑着墙。
从那辆车门虚掩的车上逃走,只需要起身,用一只胳膊撑住她弯曲的身子,在充分尝到那颗桃子的鲜甜后,桃子却已经不属于她的苦涩漫上心头。
这颗色泽诱人的桃子全然掌握了勾人的技巧,温宁绝不信这种只会玩幼稚小把戏的桃子会无师自通。是以苦涩在舌尖跳动时,她突然想哭,然后毫不客气地把宋知聿踹了下去。
他被温宁按着亲,到他按着温宁亲,飘飘然已经不知道天地为何物,然后就那么恶狠狠、带着怨气地一踹,他就骨碌碌滚到下面了。
等温宁在慌乱中和被踹到下面的人来个对视,那双眼睛无辜又茫然地看着她,温宁觉得她像是被充满电了,可以直接加大马力,带着上那副被麻晕的躯体,直接跑了。
有时逃跑并不是罪过,就像那夜一班飞向英国的航班安全落了地,她在不开灯的夜里不停循环播放着那首“分手快乐”,然后信誓旦旦收回所有情绪,化作一颗渺茫的流星奔银河,也料不到两颗截然不同方向的流星还能再撞在一起。
因为分手并不快乐。
她跌跌撞撞扶着墙,落下的遮阳伞不能再替她遮阳,只好任由被热油浇过的马路隔着鞋底去灼她的脚底,睁不开眼,就用手举着挡在眼前,自己一个人也能回家。
阴影罩住她的时候,温宁的身躯明显一僵,她捂着脸,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静似水了。
有时年纪是个划分线,明明只有一两岁的差距,她却偏偏苛刻自己自作高深去纵容、去包容接纳他,全然不觉他们是平等的,一旦开始了关系的进门,他们就是平等。
宋知聿费了很大的劲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理智告诫了他,但天性使然,他只能在人落荒而逃的瞬间,提着鞋慌慌张张追了上去,哦不对,还要带上伞,太阳太大,晒伤了还是中暑都不太好。
所以他撑着伞在转角处看温宁一点点顺着墙瘫倒坐在地,明明没有眼泪从她眼角滑下,心却骤然剧痛,像是被一刻巨大的手狠狠拽紧,痛得他止住了脚步,然后任由天性怎么拽着他,宋知聿还是踏出了转角的第一步。
然后第二步……他走路轻的像猫,温宁最爱拿这个打趣他,蹂躏着他的头发,捏着他的脸,把突然长在她身上的宋知聿狠狠亲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是第五步、第六步……伞完完全全替温宁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光,宋知聿想了想,他别扭地露出一个笑,明明早做了贯了这个表情,他却像是第一次,生疏、无措。
就像那天坐在英国航班上,他面无表情,明明已经当着温宁的面发了誓,恼羞成怒地把照片全部寄给她,最后又偷偷跑去死皮赖脸的撤回还没送走的照片,然后他抱着照片,耳机里不停循环播放“分手快乐”。
宋知聿想,其实他觉得分手一点也不快乐。
他垂下眼睛看着温宁撑着墙壁的手,已经显现出明显的青筋,他犹豫着,然后胆怯的伸出一只手,他撑着伞,语调很低,像是在哄人,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
大概时间会冲淡冲动下的情绪,等温宁提着一大兜宋知聿刚买的小蛋糕,然后站在家门口等这个高她不少的人弯腰把锁插进锁眼时,她整个人还处于蒙圈状态。
“到了。”
宋知聿自然地转身去接她手里的蛋糕,然后把门拉开,小心翼翼看温宁进了门,再踮着脚尖扶着门框把身体探进门内,但绝对不越线。
他拽着门框,一边盯着地毯,防止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溜神把脚落下温宁家门口的电毯上,然后他一边小心观察温宁,一边把那一兜蛋糕成功放到离门最近的置物架上。
然后收脚,宋知聿拘谨地低着头,用身体卡住了门。
温宁纠结着看他夹在门中间,门是向外开的那种,宋知聿不走,她没法关门,但他又不吭声,就这样低着头盯着她新买的电毯,眼神坚定,绝不乱瞟,一声不吭夹在中间。
温宁很想问他走还是不走,要走的话就不要挡在中间碍事,耽误关门,不走的话就吱一声,不要在这里充当哑巴。
但宋知聿依旧安静如鸡。
温宁盯着他,他盯着地毯,地毯盯着风,催风把门吹的吱吱叫,然后抵在宋知聿身后,提醒他:走请不要碍事,不走请说话。
宋知聿顺手把门推过去,他用腿抵住门,接着盯着地毯,温宁想不通他是在酝酿,还是在等她说什么。
毕竟下午确实足够荒谬。
但那又怎样,她亲都亲了,摸也摸了,占便宜也占够了,现在她就是翻脸不认账,理不直气也壮!
再说了,这是他先勾引的。
温宁从心虚到挺直腰板不过短短三秒,她抬抬下巴,思考一秒,问,
“还有事吗?”
“你这样卡在门这里,蚊子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