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章看着他骤然绷紧的肩背,眼底泛起一阵涩意,却仍故作镇定,“谢大人心里透亮,这疫病……”话未说完,谢明榆突然抬手按住舆图,指腹碾过“刺史府”这三个字,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突然想起供桌后孩童们攥着糙米的手,青黑疫斑从指缝透出,心口像是被重锤反复压撵,素来跳跃的声音此刻却带着点难以掩饰的颤意,他看向苏知章,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个礼:“苏先生大义,谢某自惭形秽。”
苏知章赶忙伸手扶住谢明榆,“谢大人折煞我了,苏某只是尽了点微薄之力而已。”
谢明榆见苏知章这般虚怀若谷也没再说什么,却也明白,他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就将燕都疫病控制在城内不让其扩散出去,且将情况上达帝听,这不仅仅是“微薄之力。”
苏知章看着谢明榆的表情,贸然开口,“不知您这次来,带了多少物资,城中病患日增,药材,粮食都吃紧,不知是否足够?”
谢明榆看着苏知章,想着今日在燕都的所见,一时有些说不出口,此番让太子过来,虽是为了治疗瘟疫,但更深处的原因谢明榆无法细说。
苏知章见谢明榆这番模样,也明白了,“无事,我早该想到了,能撑十日吗?”
谢明榆见苏知章这样,也袒露实情,“先生可知此次朝廷派的人是谁?”
苏知章看着谢明榆脸上的神色,分析道:“燕都深陷疫病依旧,民心已散,皇帝若想维护自己太子的威严,必然会选择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不知,谢大人可担得起这个分量?”
谢明榆笑了,“苏先生抬举我了,太子车辇半刻钟后便到。”
苏知章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那皇帝竟昏成这样,他看着谢明榆,“他可是自愿前来?”
“苏先生离京已久,恐怕不知道太子已很久没有上过朝了。”
话说到这里苏知章还有什么想不到的,这燕都最终还是成了皇权斗争下的牺牲品了,他苦笑一声,“罢了,你就直言你们带的东西能顶多少天。”
“最多七日。”
“足够了,我府上的,再加上刚刚从临城收的,还能撑五日,我写信看看能不能再收点。”
谢明榆看着苏知章脸上凝重的表情,也知道线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老爷,老爷……”
门口突然传来杜若的声音,苏知章立刻推着谢明榆走了出来。
刚出去,便看见杜若喘着粗气跑来,“太子,太子来了,太子已到城门口了。”
苏知章看了谢明榆一眼,快步朝城门方向赶去。
刚至城门口,就见沈景川身着素色常服,立在马车旁,他身形清瘦,面色带着赶路后的薄红,见苏知章二人过来,忙赶上前,冲着苏知章行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