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嘴里嚼着汉堡,说话也没什么章法。
翻来覆去还是讲那么几件事,溜冰、看电影、吃汉堡。
聂辉倚着椅背,目光虚虚落在窗外人潮涌动的街道。
一辆浅蓝色自行车在灰蒙蒙的街头穿梭,后座上斜坐着个长发姑娘。
她的外套洗得发白,一双陈旧的帆布鞋悬在半空,伴着车轮碾过落叶的脆响轻轻摇晃。
她的手指,灵巧地、轻盈地勾开背包拉链,将一个包裹严实的褐黄色信封塞进包里,又齐整地迭进一条藏蓝色围巾。
而后小心地,郑重地,将那灰扑扑的破旧背包抱进怀中。
她的手臂紧紧地环过少年的腰身,轻柔、眷恋地,将面颊贴在少年的后脊。
她的眼眸是弯垂的,她的唇角是上扬的。
只有那双漆黑的瞳仁,一寸寸,缓慢地枯萎。
聂辉收回视线,漫不经心打断小年无意义的话语:
“许童干什么去了?”
小年啃着根鸡腿,面包糠洒了满桌,含糊道:“他爷生病,俩人一块上医院看病去了。”
聂辉微眯着眼眸,唇角缓缓地,扬起个弧度。
她亲手剖开坚硬的铠甲,将最炽热、最赤诚的灵魂呈在许童面前。
那是他从未触及,也无法触及的柔软。
他喉头滚出声低笑,半掀起眼皮,狭长的眼眸散漫幽暗:
“吃好了没。”
小年放下鸡骨头,闷闷应了声,磨磨蹭蹭拿起纸巾,细致地擦着手指。
半晌,又大着胆子试探问了句:
“哥,俺今天能不能不去上学?”
聂辉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为什么不想上学?”
小年不敢与他对视,垂着脑袋,小声道:“俺有个同学叫小胖,昨天俺偷偷带了盒糖豆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吃了一颗,叫他瞅见了……他威胁俺把糖豆给他吃,不然就要告老师。”
他飞快地瞟了聂辉一眼,瞧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他还威胁俺今天得给他带五块钱,不然还是要告老师!”
“俺都给他吃过糖了!”
话到最后,还带了点哭腔,抬手在眼前抹了把。
老实,又不懂得变通。
这是被呵护、泡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才会养成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