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村口传来脚步声。
一个哑巴乞丐缓步走入青牛岭。
他约莫三十出头,身形瘦削,衣衫褴褛,背上背着一只破旧陶罐,罐身斑驳,依稀可见两个刻字:“归田”。他左脚跛,走路一瘸一拐,右手五指蜷曲,似曾受过重伤无法伸展。
没人认得他。
但他每走一步,脚印落下之处,枯草复生,虫蚁退避。路过哪家门口,哪家粮仓便自动溢出清香;经过哪块荒地,哪块地就自行翻松,冒出嫩芽。
孩子们本能地避开,老人却纷纷跪下。
林小田远远望见他身影,忽然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中,额头触地:“您……回来了?”
乞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那一瞬,林小田看到了他的眼睛??右瞳深处,一丝青芒流转,如井底晶石微光。
是他。
真的是他。
可他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乞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然后继续前行,直奔主田。
当他走近“再愿株”时,那株苗竟轻轻弯下腰,如同行礼。两株麦之间的空地上,泥土缓缓隆起,钻出一根短小木桩??正是当年阿满用过的雷击木犁柄,早已被埋入土中焚毁,如今却完好无损重现人间。
乞丐伸手握住。
刹那间,天地寂静。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耀眼强光,而是如晨曦般柔和的青绿色辉芒。褴褛衣衫寸寸剥落,露出皮肉之上密布伤痕??那些都不是寻常刀剑所致,而是符文烙印、灵链绞缠留下的痕迹。每一处伤口里,都嵌着黑色碎屑,像是从某种禁器中硬生生挣脱而出。
他抬起手,轻轻按在“再愿株”根部。
一股浩瀚波动自指尖涌入地脉,顺着根网迅速蔓延至全岭。所有作物同时挺立,叶片舒展,仿佛在接受洗礼。九渠之水逆流而上,汇成九条银线,注入主田,环绕双株麦旋转不息。
林小田趴在地上,听见了地底传来的声音??
那是千万人的低语,交织成一首古老的歌谣:
>“犁头不下跪,
>种子不忘根。
>一锄破混沌,
>万年土犹温。”
突然,北天上那朵青灰云团剧烈翻滚,一声怒吼撕裂长空:
>“区区蝼蚁,也敢窃据地权?!”
话音未落,云中射出一道黑虹,裹挟着破碎命牌与血书残页,直扑主田!那是一缕“土德”残魂凝聚的逆命之力,足以腐化千里良田,令万民绝粮。
黑虹临空,眼看就要撞上井口屏障。
乞丐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却如大地开裂:
>“你说我窃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