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小姑娘那里,却是心不在焉,不过一会儿便和她的目光相接。
“皎皎醒了?”他平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却又一句话不说,让岑璠觉得甚是反常。
她坐起身,问道:“陛下怎么了?”
他说话时极轻,声音带着些混浊,转瞬间却又恢复了平常,“饭菜都已经备好了,皎皎快来吃吧。”
岑璠鼻尖也闻到了饭香味,午时的宴席是为外邦使臣准备,她吃不惯,也不自在,吃的并不算多。
她坐起身,芸蚕给她递来衣裳穿好。直到走到元衡面前,小姑娘的手还抓着自己的父皇的拇指不愿松。
元衡低下头去,轻轻拨掉小姑娘的手,揽着岑璠的腰向外间走去。
午时宴席散后,皇宫内便恢复一片寂然,皇帝未有后宫,兄弟姐妹该伤的伤,该反目的反目,晚宴竟成了二人对饮。
桌上的确摆了椒柏酒,可岑璠还要喂奶,准确来说是元衡一个人独饮。
元衡却觉得这样没什么自怨自艾的,他觉得他们一家人的小宴,要比那推杯换盏的宫宴好许多。
起码对着她,可以真情流露,也可以偶尔窥见她的真心。
一直这样,其实便很好。
方才那封信,他最终还是打开了。
他知道她若是看见,肯定会崩溃,会无措,也可能会因此生出什么别的念头…
心底的执念又冒了上来,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藏起那点异样。
“陛下这是怎么了?”岑璠却是问他。
“没什么…”元衡笑了笑,指向桌子上的菜,道:“这些菜是朕点的,都是皎皎喜欢吃的。”
岑璠扫了扫铺了满桌的菜肴,有生鱼片,鸡寒、还有几颗咸杬子,除此之外,还有蜜米饼,绿豆糕,几道小凉菜,有很多确实是她喜欢吃的
她目光铺扫,元衡先截住了她的话,“你也别嫌这些东西多,就当是过年陪朕,图个喜庆。”
岑璠目光移开,待到他动了筷子后,也夹了一块儿绿豆糕。
纵使再怎么吃,两个人动筷,也实在冷清,岑璠这几日从未吃的如此饱腹,觉着实在吃不下,终于还是停了筷子。
最终那满桌的菜肴,还是像没有动过一般。
这位向来节俭的帝王,却似乎并不觉得有多浪费,也停下了筷子,闷头喝起酒。
“陛下这几日喝的有些多了。”岑璠道。
元衡并没有否认,却不肯承认自己醉了,“朕酒量还是好的,从小就很好…”
岑璠没反驳他,也没打算说什么,元衡却是冷不丁又说道:“朕还记得昨日说过,要帮你看一看那幅画呢。”
岑璠闻言,目光落向他,她的黑眸清亮透彻,目光里映着他,照的元衡有些心虚。
他低下眼,道:“那幅画朕今日拿走又看了看…”
岑璠看向他,“那陛下可有发现什么?”
元衡将杯中的一杯酒饮尽,嘴中含着一口酒,许久才咽下道:“还没有”
他问道:“皎皎可能想起,岳母临终前都说了些什么,比如说为什么要将这幅画交到皎皎手上?”
岑璠的确不知道,“阿娘临终前已经不清醒了,那时她睁开眼便要找这幅画,我觉得这对她而言,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元衡静静听着,似是想了许久,又问道:“那苏媪她当年是随岳母一起去的吗?她可有说什么?”
岑璠摇头,“乳娘是和阿娘去了京城,但当年母亲进宫时,乳娘却一直在宫外。”
“我也困惑过,为何乳娘会不知道母亲说的那幅画,后来想了想,觉得那幅画很大可能是母亲在宫中画的。”
“那皎皎为何一定要得到那幅画?”
岑璠觉得他可能是喝醉了,一时想不过来,耐心解释道:“那是母亲临终前想得到的东西,我当然要为她争到,况且”
“况且什么?”
岑璠话音顿了顿,道:“乳娘说过,母亲临终前唯一的遗愿便是向皇后报仇。可我这些年一直想不通,母亲既是要找皇后报仇,为何只字不说父亲。”
她知道,母亲是皇后打死的,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