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他冷笑,“现在我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而已。这些人?他们自愿参与试验,签了协议,拿了预付款。我没强迫任何人。”
“协议?”王帅怒吼,“你给他们注射毒品,把他们当冰箱使唤,这也叫治病?”
“科学总要付出代价。”陈国栋淡淡地说,“二十年前我就提出‘生物冷链运输’概念,可没人支持我。医院说我疯了,药监局把我列入黑名单。现在呢?市场需求摆在那儿,有钱人愿意花百万买一颗新鲜肝脏,谁还在乎怎么来的?”
陆川看着床上那几个奄奄一息的身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你知道你犯了多少条罪吗?”
“我知道。”陈国栋抬眼看他,“但我更知道,你们抓了我,也拦不住这个产业。只要有钱人在买,就会有人在卖;只要有人想活久一点,就会有人去死。”
四十八小时后,六名受害者被送往市人民医院抢救,其中两人因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幸存者供述证实了警方推测:他们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欠债逃亡者,通过地下中介介绍,以“参加高额医疗试验”为名被骗至此,起初被告知只需住几天、打几针,就能拿到两三万元报酬。然而一旦进入冷库,便再无自由,每日被注射不明药物,身体逐渐失控,最终沦为“运输容器”。
而所谓的“ProjectV-Alpha”,实为一项非法人体冷冻转运项目,幕后金主涉及跨国医疗黑市集团,专门服务于富豪阶层的器官置换需求。周志明负责清除失败品与暴露风险,陈国栋提供技术支持与药物配方,而更多未曾露面的角色仍在暗处运作。
案件再次上报,省公安厅成立联合专案组,启动跨省协查机制。两周内,八个关联窝点被端掉,十四人落网,其中包括两名在职医院后勤人员与一名退休法医。然而,真正的出资方与终端买家依旧杳无音信。
结案会上,局长亲自到场。
“这次行动打破了地下冷链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但远未终结。”他语气沉重,“上级决定将此案列为A级督办,继续深挖。同时,针对全市流浪人员救助体系、医疗废弃物管理、冷链运输监管进行全面整顿。”
散会后,陆川独自回到办公室,翻开那份由民政部门提供的近期失踪人口名单。一页页翻过,忽然停在一栏信息上:
>姓名:李建国
>性别:男
>年龄:41岁
>特征:右耳缺损三分之一,左腿跛行
>失踪时间:三个月前
>报案人:无
>备注:曾因盗窃被判刑八年,出狱后居无定所,最后一次出现在城东救助站监控中……
陆川盯着“右耳缺损”四个字,心跳骤然加快。
他冲进技术科,调出周志明的人脸识别原始图像,放大耳朵部位??左侧完好,右侧耳廓边缘有一道细微疤痕,形状与照片中“缺损”高度吻合!
“不是周志明……”他喃喃道,“他的名字才是李建国!周志明是他顶替的身份!”
进一步核查发现,“周志明”三年前因斗殴骨折住院的病历存在篡改痕迹,X光片编号与医院存档不符,主治医生早已调职外地,无法核实。而真正的周志明,早在五年前一场工地事故中死亡,尸体火化手续齐全。
“他用了死人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王帅震惊不已,“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犯罪前科!他根本就没登记过真实信息!”
陆川坐在电脑前,久久未语。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灯火通明,仿佛一切都在秩序之中。可他知道,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仍有无数伪装者戴着别人的面具行走,仍有无数生命在黑暗中无声消逝。
三天后,专案组发布通缉令,姓名改为“李建国”,并更新其可能掌握的医学知识与反侦查技能。与此同时,公安部将其列为全国在逃重点人员,纳入人脸识别联网追捕系统。
又过了半个月,边境传来消息:一辆驶往缅甸的货车在检查站被拦截,车上冷藏柜内发现两具男性尸体,全身赤裸,腹部缝合痕迹明显,经初步鉴定,体内曾植入保温胶囊,用于运输高价值生物制剂。司机供认,接货人使用化名“老陈”,支付方式为境外加密货币转账。
线索再次中断。
陆川站在档案室窗前,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三年前治安调解书附带的当事人影像:年轻的张万里笑着指向维修单,而对面那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光而立,只留下半个侧脸。
如今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不是周志明,也不是李建国。
而是另一个早已销声匿迹的名字。
他轻轻将照片夹进卷宗,封面上写着四个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