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葶月是在一阵淡淡药香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透过薄薄的纱帐看见有人在煎药,穿衣打扮像个大夫,另有两个婢女从旁打下手。
她不认识这两个婢女,她家中怎么会出现陌生人?
思及此,沈葶月当即起身,高声唤道:“小寒,小寒!”
隔壁耳房正在烧水的小寒听见姑娘的声音,当即快步走进屋,来到了床榻。
沈葶月眸光警惕:“他们是谁?谁让来的?”
小寒眼神有些闪躲,还是道出了实情:“姑娘晨间晕倒后,因不便送医,陆大人便让手下请了大夫上门,那两个婢女也是他私宅里过来的。”
沈葶月越听心越凉,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捆绑,她美眸收缩,手指骤颤,话都说不利索:“你,你的意思是……”
小寒压低了声音:“姑娘已经有一月的身孕。”
沈葶月眼前一黑,冷汗淋漓,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忍不住掉眼泪,拼命用手去擦,可硕大的泪珠从她指间缝隙流淌出来。
为什么?
她之前喝了那么多极寒的避子汤,身子已经伤了,为什么还会怀上陆愠的孩子?
老天爷能不能不要恶心她!
这时,大夫熬好了药,那婢女小心翼翼端过来,轻声道:“姑娘身子孱弱,情绪波动起伏又大,肝火旺盛,内里虚亏,不能再伤心伤神了。”
沈葶月抬手打翻了药碗,夹杂着鼻音的音色冷厉十足:“滚出去!”
瓷器碎在地上,“哗啦”一声,飞溅了好远,婢女冷不防退后了几步,顿时作个揖朝外面跑了。
小寒轻轻安抚着沈葶月的背:“姑娘,大公子的事要紧,您要振作啊!”
沈葶月无力道:“你也先出去。”
人都走后,她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比起刚醒来时的眼泪,此刻她十分清醒。
她不能哭,不能颓废下去。
小寒说的没错,她还要救哥哥,光在这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哥哥被关在大理寺,这案子要审也是在陆愠手里。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垂的眉眼闪过一抹复杂的眸色。
陆愠进来时,便看见沈葶月一个人坐在床上,地板上是被打翻的碎瓷片和药汁。
这间屋子,这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满着排斥他的尖锐感。
陆愠捡了个杌子随意坐在床边,单腿竖起,一言不发,只用那双宛如寒夜的眸,静静注视着她。
沈葶月闻到熟悉的气味,睁眼看他,脱口而出:“我哥那个案子,是不是你负责。”
陆愠微微挑眉,不可否认。
寺卿年长,甚少多管闲事,落入大理寺的案子,多半都会经过他手,宁夜也不例外。
哦,不对,现在人家叫,裴序安。
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该急的是眼前这位。
“你……”沈葶月想求他帮忙,可不提她有多厌恶他,就凭着她对陆愠说的那些话,干的那些事,她又有什么资格求人家。
可是哥哥命悬一线。
要她就这样认命么?
沈葶月从来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她眼眸赤红,什么都顾不得了,柔弱的身子推开丝衾坐了起来,试图与他交易:“怎样才能救我哥哥?”
陆愠淡淡笑:“圣人定的罪,证据确凿,没得改了,你要我怎么救?”
“你有,至少你可以让我哥哥在审讯期间,不那么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