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夹杂着一丝怨气化作的低沉嘶吼声,她能感受到傅离染越来越近,仅差几步便要到她面前。
“哐当”一声轻响,在周遭杂乱的声音里显得极为突兀,纪时钰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那是什么声音,预想中的剑刃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温热柔软的身躯,紧紧拥住了她。
“阿钰,这几年我一直忍着没来见你,我……很想你。”轻柔的,又像是在竭力隐忍着情绪的话语。
纪时钰错愕地睁眼,这种直白又炽热的话完全不像是眼前人会说出来的,如果不是鼻间萦绕着的淡淡清香和紧紧相贴的温热身躯,她几乎以为是傅离染耍的手段,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的缘由,那些修士哗然一片,惊讶的、不敢相信的以及指责的声音向她们砸来。
“怎么回事,见神宗的傅离染是要包庇这魔物吗?”
“原来你们见神宗的人才济济指的是这种,一个叛出正道,投身魔族,另一个身居高位,竟然还和叛徒不清不楚,不顾其她同门的利益,念及私情。”
其余两宗的嘀咕声让见神宗的学徒们脸色难看至极,她们盯着那边的二人,眼中不仅有惊诧,还有隐约的愤怒。
越来越多难听的话响起,纪时钰沉下脸,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推开傅离染。
傅离染怔然地看向她,眼前的人却再也不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阴郁漠然的神情,令人感到极其陌生。
她动了动唇:“师妹……”
纪时钰却没看她,抬手往那边的修士们一挥,浓郁的魔气瞬间朝她们涌去,修为不济的门徒直接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口血。
她往旁边移了几步,和傅离染拉开了距离,语气冰冷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你们的实力,还想进攻魔域赶紧滚出去,不然下次就不止是受伤了。”
嚣张狂妄的话语,以前的她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傅离染微皱起眉,却见纪时钰再度抬起手,像是要继续出招的样子。
“住手,”傅离染制住她的动作,沉声问,“你怎么能对她们出招”
纪时钰面无表情地甩开她,冷声质问:“怎么不能,为什么不能我早就不是见神宗的学徒,堕魔之际,见神宗便将我除名了,她们都巴不得我死,我为什么不能对她们出手”
情绪起伏之间,心口处的魔纹开始隐隐作烫,纪时钰不想被她瞧出异样,连忙敛下心绪,对着那些修士漠然道:“再敢往前,格杀勿论。”
留下这句话,她径直转身,没再看任何人一眼。
傅离染看着那道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抚上肩侧,她感受着纪时钰残留的冰冷气息,心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疼。
原来,被推开是这种滋味。
*
冷清空旷的寝殿中,纪时钰倚靠在窗边,默然不语。
在她放出警告后,正道那些人确实没再往前,似是被威慑住,不过一刻钟她们便退出魔域。
这样也好,若她们执意往前深入魔域,她就不得不应战了。
纪时钰视线微垂,想到那时傅离染抱住她,在耳边说想她,她只觉得可笑。
如果真的在意,怎么会四年间一次也不来找她,怎么会在她一堕魔后便收其她学徒当师妹
以前也是这般,在她表明心意后故意疏远,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实则切断传音符,以最伤人的方式逼她断了那份念想。
现在跑来说想她是希望怎样?希望重新维系那份师姐妹情,还是希望她能顾念往日的情谊,主动脱离魔族,被正道抓获。
无论哪种都不可能。
纪时钰收起思绪,走到铜镜前,打算看看魔纹的情况。
刚才她便觉得难受不已,这魔纹最开始是长在心口的,不知为何后面一直蔓延,现在已经到锁骨处,再往上就完全掩盖不住了。
纪时钰紧蹙着眉,刚抬手解开衣襟,铜镜中忽然映出一道闪动的人影。
她立马拢起衣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往那边扔去。
里面的茶水飞溅出几滴,那道人影侧身躲过,茶盏击在墙壁上,连同里面的热茶撒了一地。
“出来。”
纪时钰冷冷地盯着那边,片刻后,那道身影逐渐显现。
纪时钰一愣,随即冷声道:“你怎么没回去?”
被发现后傅离染依旧面色自若,淡声道:“你知道的,我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