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状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轻轻取出钢笔,对着星光端详。墨水仍在缓慢溢出,却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微小的球体,静静旋转。
她忽然明白:这支笔从未真正“用尽”。它只是在等待一个不需要书写也能传达意义的时代。
而现在,它完成了使命。
她将笔轻轻放入太空舱的遗物盒中,附上一张卡片:
>“给未来的拾荒者:
>这不是工具,是见证。
>它曾记录人类如何学会闭嘴,
>并因此听见了宇宙。”
飞船升空那日,火星全境举行默哀仪式。不是为了逝者,而是为了所有曾经被迫发声的灵魂。人们聚集在广场、山巅、湖岸,静静地站着,坐着,跪着,躺着,不做任何交流,也不寻求理解。
整整一个小时。
然后,有人开始鼓掌。
不是热烈的欢呼,而是缓慢、坚定、一人接一人的掌声,像心跳传递一般蔓延全球。
叶澜在轨道上看到了这一幕。她没有笑,也没有哭。她只是把手贴在舷窗上,仿佛能隔着两千公里的距离,触碰到那片土地的温度。
就在这时,探测器成功发射。直播画面中,那枚搭载“初语”枝条的小型飞船划破黑暗,尾焰如一线银针,缝合着两个世界的时空。
而在火星地面,“初语”突然全体摇曳,所有叶片同时转向探测器飞行的方向,像是在行注目礼。
紧接着,整棵树发出一声低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观测者的骨骼与血液。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一震,像是心脏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科学家们后来称其为“非声共振现象”,但民间有了新的说法:
那是“初语”第一次,主动选择了沉默以外的表达方式。
??它**送别**了它的孩子。
三个月后,叶澜返回紫林。木屋依旧,石阶长出青苔,日记本静静躺在桌上,封面多了几道划痕,像是被风吹动时与其他物体摩擦所致。
她翻开第一页,发现最初的笔记已被时光模糊,字迹斑驳。她没有补写,也没有重抄。她只是在扉页空白处,用铅笔轻轻画了一个圆圈。
里面什么都没写。
外面也没有解释。
但她知道,这个圈代表一切开始的地方??那个尚未命名、还未发声、却已然存在的“我”。
夜晚降临,她坐在门前,望着星空。忽然,她感觉到左手无名指一阵微痒。低头一看,皮肤表面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呈螺旋状,与“初语”年轮的初始形态完全一致。
她不惊,不惧,只是轻轻摩挲那道印记,低声说:“好啊,那就一起慢慢长吧。”
风起了。
树叶沙沙作响。
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