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凤池哪是因为风寒引起的发热?对外的托辞罢了。
祠堂发生的事,凌家只有三叔知道,就连下面几个弟妹都不知情。
身上新伤已不碍事,今日追着幼弟进了宫,他索性正式销了假条,去政事堂。
政事堂今日不怎么清净,几位参知政事的朝堂重臣议论不止。
凌凤池刚走进门里,就被姚相叫去旁边询问。
“听闻御书房新添了一位鸟雀女史?你入宫可见到人了?“
凌凤池颔首道:“见过了。正是章晗玉。“
姚相叹息,“除恶不尽啊。此女擅长蛊惑人心,怎能安置在小天子身边?诸位可有什么对策。“
韩相、陈相也停下议论,目光注视过来。
凌凤池走去大堂当中,环顾四周:“诸公,听我一言。铲奸除恶,重在首恶。章晗玉一人不成气候。“
“中书郎之位已空悬,阉党在朝中进退失据。当下之重,在于扳倒阉党之首:吕钟。倒吕之后,阉党自散。“
政事堂中几位重臣,包括他的老师陈相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当天离开之前,陈相又私下叮嘱凌凤池:
“虽说吕钟是阉党之首,但章晗玉那处不能不防备。此女顶替章氏兄弟身份,蓄意接近小天子,其心叵测。”
“你陪伴小天子多年,师生情谊深厚,记得多去御书房伴驾,免得小天子被章晗玉带歪了。“
凌凤池道:“老师顾虑的是。”
陈相却还有最后两句没说完:“老夫想来想去,此女还是留不得。上次就该把她的性命留在大理寺。”
“凤池,寻到她的错处,彻底扳倒,这次不留任何机会。”
凌凤池走出政事堂时,在门外默立了一阵,才下台阶。
还没走出庭院,迎面却见一道眼熟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居然是自家幼弟凌春潇。
凌春潇喘着气道:“长兄,小、小天子派我来政事堂问问各位重臣,三月宫里能否办春、春日宴!“
小天子的原话道:太皇太后凤驾西去,停了二月的亲耕礼。
如今已是三月,他询问政事堂几位重臣,按旧制,三月有亲蚕礼,春日宴。今年还办么?
“祖母过世,当服齐衰。天子以日代月,十二日出丧期。太皇太后于二月初二大行……”
凌凤池斟酌片刻,“三月举办亲蚕礼,春日宴,礼法可行。明日我和其他几位商议后知会宫里。”
“哎,我明日再来问个准信……”
凌凤池:“明日你还要进宫?不是让你这个月都不要来?”
凌春潇心虚得扭头就跑。
凌凤池一把没抓住人,在身后追问:“春日宴之事,谁在小天子面前提起的?”
凌春潇边跑边答:“没人提起,小天子说自己睡醒想到的。”
“宫中何人主持春日宴?”
“穆太妃!亲蚕礼也准备让穆太妃筹办!”凌春潇远远地喊完,人已经跑得不见影。
穆太妃是先帝在时的贵妃,身份贵重,主持春日宴和亲蚕礼都最合适的人选。
凌凤池反复琢磨片刻,并无问题,把心底莫名升起的警惕预感压下,踩着暮色继续往宫门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