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如临大敌,来回打量这道从小吃到大的家常菜,百思不得其解:
“唔,三文鱼只有主刺应该不会扎到喉咙?”
会么?他们这里五岁的孩子都能一口气吃掉一条艾琳餐厅秘制熏鱼。茜茜脑袋瓜那么聪明不应该会卡着啊!
但对方偏偏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虚弱地趴了下去:
“不行,我不会吃……我下午工作那么努力,现在肚子好饿哦。哎,明明才来第一天,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茜茜湛蓝的眼眸幽幽望向他,其中似有泪光闪烁,格外哀怨可怜,一分一秒拷打芬德利的道德。
他因一种莫名而生的使命感站了出来:
“那我来帮你挑一下?”
“好啊!拜托你了!”
话音未落,刚才还虚弱到奄奄一息的女孩就双手一摆把盘子推了过去。一套动作仿佛早就做过千百遍,流畅得如行云流水。哪怕粗线条如芬德利,见此行此景都会产生“自己是不是被做局了”的疑问。
唉!这就是公主么?
就像电影里一样,要很多人服侍穿衣,吃饭时甚至有人帮忙擦嘴的那种?真难懂啊……
尽管换上了笨重的金属义肢,右手仍是芬德利的常用手。此时纤细的银叉在他粗大的金属关节里幽幽颤动,小得像剔牙的牙签,视觉对比格外强烈。
大个头本来就不是擅长做精细活的类型,得费尽心思才能稳住动作,避免破坏鱼肉的基本形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得像在走钢丝。
老天啊,他参军时给自己缝破袜子都没这么小心过。
短短的几分钟好像过了一个月,剔除那根主刺后,芬德利如释重负:
“这样可以么?”
当她趴在桌布上,用双手捧起面颊,以纯洁无暇的笑容夸赞:“好棒好棒,真厉害——”时,所有牢骚都会烟消云散。
他红着脸,去抓挠自己的后脑勺:“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而她从小巧的鼻子里挤出几声得意的“哼哼”,继续解释:“我是说我自己!怎么样,调整后的义肢变得很好用吧?连这种精细的操作都完成得这么好。”
他哑口无言,感到胸腔沉重地起伏,发出近乎甜蜜的叹气——
啊、你啊……
你埋着脑袋,用叉子插起一枚炸得金黄的豌豆粒,送进嘴里“咯嘣咯嘣”咬着玩的样子可真看不出来“不会挑鱼刺”啊。
芬德利顺着茜茜的话题讲了下去:
“说到精细,我十八岁的时候还玩过摇滚乐队呢!那时候我是乐队里最重要的人。”
茜茜好奇地瞄了他一眼:“你吉他弹得很好?”
他好不意思的“咳”了一声,回忆起年少轻狂的摇滚生活,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一般般吧,但是我个头大跑的也很快,每次治安官来抓我们违规演出的时候,我都能抱着音响跑得飞快,谁都追不上我!”
说精彩环节,芬德利抬起手臂,想给她展示一下自己抱起来就跑的绝招。
然而信赖的伙计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只冰冷的金属胳膊,他只得讪讪:
“……只是现在没法那么快了。”
她仔细打量青年脉搏清晰的脖颈,用视线描绘义肢传感器的接入点,它们得从下巴开始,如蛛网蔓延接入脊髓,触碰每一根肋骨,不以为然道:
“不,只要拥抱科学,接受一点改动,你会比原来更加有力。”
……
晚上十一点,洗漱完毕茜茜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照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金主的每日通话。
视频投影接通后,男人沉声呼唤她的昵称,开场白同平日别无二致:
“今天过得如何,茜茜?”
他的大明星显然刚结束繁琐的护肤过程,整个人都显得很松弛。
长长的金发扎成蓬松的丸子头,白净的脸上敷着蚕丝面膜,两片嫩绿的小黄瓜遮住蓝汪汪的大眼睛。
而搁在沙发椅上的两只脚丫高高翘着,用来晾干新涂的指甲,鲜艳的亮面西瓜红很有夏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