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化作自嘲一笑。
萧灵鹤将弓箭送入他手心,明眸轻睐,若烟波于湖面纵横,他一瞬失神,便为她唆使:“你教教我,怎样射箭。”
谢寒商垂下眼眸,没动。
萧灵鹤疑惑:“你嫌我笨拙,不愿意教我吗?”
他提眸看她,实在不知,公主是如何做到抛弃前尘旧怨,仿佛无事发生的,她分明讨厌极了他,为何此时,她却对自己如此熟稔亲密。
“无声?”
这个称呼一出,谢寒商轻震。
“公主如何知道我的乳名?”
萧灵鹤讶异地歪过脑袋,伸手试了试他的脸颊温度,“昨晚上你告诉我的呀。你自己倒忘啦?”
谢寒商的脑子里关于昨晚的记忆,的确是一片空白。
默然一晌,他道:“公主,射术之道,在形端而气静,以力运弓。公主力尚浅,须锤炼体魄,少则半年,才可试拉五力射马弓。”
听说自己不可能拉得开这把弓,萧灵鹤无不失望,看了一眼这把做工精湛的宝弓,心忖原来自己与它是没缘分,气馁得脸色郁悒起来,只想丢开弓箭走开。
公主背过身要走,谢寒商语调清寒:“我可以让公主先体会射靶的感觉。”
这个倒是好玩,萧灵鹤眼眸明亮,一回眸,朝他蹦了过去,一下直蹦到他胸前,“当真?”
公主,目如繁星,骄傲,张扬,明艳。
一直如此,从未黯淡,从未蒙尘。
谢寒商握住了萧灵鹤的双手,帮她起势扣弦。
“分步。”
萧灵鹤感觉自己膝盖弯内侧被拍了拍,轻轻一拂,她的双腿就随着他的指示分开了,变成了射箭最方便的姿势。
“挺腰。”
萧灵鹤感觉自己的腰窝也被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她呢,令行禁止,照着他的指示挺起了胸腰,昂首前视:“行了么?”
两个侍女窃窃私语,都在场下喁喁地笑。
萧灵鹤被笑得一时分神,她的肩也被拍了一下。
“抬头。”
萧灵鹤照做,心说自己力道不够,就是把姿势练得再正确,也拉不开这张射马弓啊,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她这么做了,身后忽然贴近来坚硬的胸膛,一双微凉的手,泛着淡淡兰息,一缕缕吐出,沿着贴覆的肌理寸寸将她缭绕。
他在身后,替她提拉上箭,微一使劲,张开弓弦。
那把她怎么也拉不开的五力射马弓,在他掌心犹如孩童的玩具般,被轻而易举地驾驭,挽弓如中秋月,一箭破梨花风。
不过区区三丈,箭矢锋利,生生穿透了对面的红心箭靶。
箭镞脱手去时,留下手心余韵不绝的震荡。
萧灵鹤却没空顾得上,微微仰起视线,看向身后眉目持凝、颜色若雪的男子。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昨日的一袭梨花白衣冠。
分明如此。
但又好像显现出细微的不同。
哪里不同,说不大出来。
她莞尔一笑:“大师佛法精深,箭法也精深,射得真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