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下雪了。
往日里下雪,宫女们总会趁着差事间隙,聚在廊下伸手接雪,或是悄悄捏个小雪团,互相闹着玩。
可今日不一样,廊下的宫女们都低着头,各忙各的。
前几日掌事的宫女只因给太子妃吕。。。
钟山的晨雾还未散尽,守明堂外那座新立的衣冠冢前,露珠正从野菊瓣尖滑落。渔夫男子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拂去石碑上的湿气。碑面光滑如镜,“正气”二字深深刻入青石,仿佛不是刀刻而成,而是某种力量自内而外冲撞留下的印记。
小女孩见他不语,便仰头问道:“伯父,为什么哥哥没有坟?别人死了都有棺材、有墓穴,可这里只有一件衣服?”
渔夫沉默片刻,才道:“因为他没死在土里,他活进了风里。”
女童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透,整个金陵都在等一个太子戴上皇冠。”渔夫望着远方宫城轮廓,声音低缓如潮汐起伏,“可他偏偏把冠扔了,还当着百官的面说??我不做皇帝,我要做人。”
“做人很难吗?”她歪着头问。
渔夫笑了,眼角皱纹如海浪般层层推开:“对有些人来说,比登天还难。尤其是当你生来就被安排好一切:名字、身份、命运……连心跳都像是别人写好的诗句。可他偏要自己写最后一句。”
女童听得入神,小手不自觉地又抓起树枝,在地上重新描摹那两个字。一笔一划,稚嫩却坚定。
忽然,一阵阴风掠过山谷,吹得碑前铜铃轻响。那声音极短促,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渔夫神色微变,迅速将女童拉到身后,袖中绷带下的手指悄然结出一道隐秘手印。
空中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蓝光,如同残烬余火,在风中飘忽不定,最终凝聚成七个模糊光点,排列成北斗之形。
“七星未灭……”渔夫喃喃,“他们还在找‘承运者’。”
女童察觉异样,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伯父,天上星星在动。”
“不是星星。”他说,“是魂灯的影子。当年七盏熄灭的灯,并未真正熄灭,只是藏进了时间的缝隙里。只要‘戴冠者’的命格一日不绝,它们就会不断寻找新的宿主。”
他低头看着女孩清澈的眼睛,心头猛地一紧??这双眼里,竟隐隐泛着金芒,转瞬即逝,宛如流星划过夜空。
不可能……他暗自摇头。魂胎碎片早已随朱雄英消散于天地,怎会再度显现?
除非……
除非那一缕意志,从未真正离去。
***
三日前,朱元璋病榻之上咳血不止。
御医束手无策,只道龙体衰竭,心脉枯竭。然而太医院提点私下禀报蒋?:“皇上之症,不在五脏,而在‘气’。似有外力牵引其命格,使其精魄日夜震荡,不得安宁。”
蒋?闻言大惊,连夜召慧贞入宫。
守明堂中,慧贞手持佛幡,盘坐于七魂残影之间,闭目良久,终是睁开双眼:“陛下被‘逆命丝’缠绕了。”
“何为逆命丝?”
“是以执念织就的命运之线。”慧贞沉声道,“李阎虽败,但他毕生所求并非复活,而是延续。他在临死前种下‘命种’,只要有人仍渴望权力、恐惧死亡、贪恋长生,这根丝就会悄然生长,缠上最接近皇权之人。”
“你是说……陛下?”
“正是。”慧贞点头,“朱元璋一生不信鬼神,却最怕失去控制。他对太子之死痛彻心扉,对皇孙继位忧心忡忡。这份执念,成了李阎意志复苏的养料。如今那丝线已深入龙脉,若不斩断,不仅陛下难安,下一任储君也将重蹈覆辙。”
蒋?颤声问:“可有解法?”
“有。”慧贞望向钟山方向,“但需一人自愿踏入轮回井,以自身命格为饵,引出‘命种’本源,再由外力斩断丝线。此术名为‘代劫’,施术者将永困黄泉边缘,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