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心口一刺,受伤地垂下了眼睫。
她总记着往日情谊,当巧娘是最好的姐妹,但其实巧娘早就不把她看在眼里了。
她做了高高在上的知县儿媳,曾于闺中作伴的孤女月芽便成了她旧日的污点。
“村长,这小蹄子与人通奸,按照村规,应该把她沉塘!”
“我看还要扒光了农服游街示众,好给这些人知道不要脸的下场!”
村民们又要七嘴八否地闹起来,林守仁大喊一声肃静,站到供桌前,端的一副公正无私的面孔,他身后,层层高列,堆叠成山的祖宗排位仿佛就是为他所倚仗的真理。
“与她私通的奸夫何在?”
村民们挤开一条通道,祠堂另一边的廊柱下捆着五个同样被堵住口的男子。
他们有的衣衫凌乱,有的直接赤膊袒胸,一个个都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看着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众人皆啐口唾骂,唯有林巧娘在看清那所谓奸夫之后,心中猛地一沉。
“二少奶奶不必伤心,二少爷体恤您思母心切,已经亲自向太太求情,让您归家几日了。”
“是吗?果然夫君心里还是有我的……”
“那是自然,二少爷连车马都替您安排好了就在府外等候,少奶奶请即刻出发吧!”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我总要先去向婆母请安……”
“哎呦!太太一向不喜您亲近娘家,二少爷好容易求来的机会,您就不怕又惹太太不快?快走吧!”
林巧娘想到今日急匆匆驱赶自己离府归家的丫鬟,又忆起陈表初见月芽时那垂诞三尺的眼神。。。。。。
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什么体恤、什么关怀,分明是陈表有意将她支走,好没人看住他,方便去行苟且之事!
这门房上的得禄一贯与陈表狼狈为奸,时常帮他溜出府去寻花问柳、又替他瞒着婆母公爹,这次还追到村子里来了。
村民们一直以为她嫁给知县家的少爷是去享荣华富贵的,可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夫君是这样的人,那她的辛苦维持的体面就都要丢尽了。
村民们的恭维羡慕也会变成怜悯和鄙夷……
林巧娘忽一抬眸,扶上其父手臂,缓缓吐出字句:“父亲,祖宗规矩不得违背,依女儿之见,男者宫刑,女者沉塘,铲除奸夫□□,清风正气,才是正理。”
月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林巧娘冷漠的侧脸,这一刻浑身发寒,心已经沉到了塘底。
“知县家的少奶奶都这样说了,村长,咱们今夜就把这几人处置了吧!”
“是啊是啊……”
林守仁看着众人迫切的目光,终于挥了挥手。
村民们一哄而上,要提着月芽和那几个小厮去行刑,推搡间,得禄嘴上的巾子意外被人薅了下来,他立刻挣扎大呼:“不是私通!不是私通!二少奶奶救命!我们是被妖怪抓来的!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一声二少奶奶让众人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最后纷纷将目光投向林巧娘的方向。
而林巧娘则惨白了脸。
得禄仍在语无伦次地大喊:“她是吃人的妖怪!她浑身长毛、有獠牙,她要吃人、我们是被抓来的、快杀了她……”
“这是陈家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