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熄灭,暗便有形。
当神失语,人便学会祈祷。
??《光蚀经?卷三?蚀环降临》
回廊没有风。
黑暗并非遮蔽,而是实体;它顺着墙壁流动,似乎在呼吸。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方位。。。
阳光洒在脸上,暖得不像假的。我闭着眼,任那温度渗入皮肤,像是某种久违的真实触感。风拂过耳畔,带着泥土与初春梨花的清香,远处溪流潺潺,鸟鸣错落有致,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到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醒着。
可手中的酒壶是真实的。冰冷、粗糙,瓶口还残留着一点干涸的酒渍。我睁开眼,盯着那空瓶,指尖微微发抖。秀行喝完了它??在他将自己化作焚尽世界的咒火之前,在他笑着说出“前山的梨花该开了吧”的那一刻。
我缓缓坐起,环顾四周。这是一片山坡,不高,也不险,野梨树零星散布,枝头缀着淡白的小花。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能听见人声笑语。没有东京塔,没有结界残骸,没有雷火灼烧过的焦土。仿佛那场撕裂天地的战斗,只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梦。
但我知道不是。
赤霄还在。
它静静躺在身侧,剑身暗沉,帝王之火已然熄灭,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不属于此世的冷意。我伸手握住剑柄,熟悉的灼热再次涌上经脉??不是痛,而是一种确认:我还活着,它是真的,那段记忆也是真的。
我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低头看去,衣衫破旧不堪,满是血迹与焦痕,但身体并无大碍。燃星的气息在我体内微弱地跳动,像一缕将熄未熄的余烬。它曾是系统赋予我的力量,如今却成了唯一能证明我穿越过那场崩坏的烙印。
“系统”已经没了。
至少,那个统御都市异能者的庞大机制已彻底瓦解。天柱崩塌时,我亲眼看见数据锁链断裂,人格模板燃烧,所有被囚禁于规则中的灵魂纷纷苏醒。他们回到了原本的世界??有些人是实验体,有些人是自愿参与者,更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脱离现实百年。
而我呢?
我是谁?
阿龙……这个名字忽然浮现在脑海。母亲临终前的话语再度响起:“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那时的我,确实以为人生不过如此。废脉之躯,无法修行,被宗门拒之门外,靠打黑拳混饭吃。直到某天夜里,我在垃圾堆旁捡到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赤霄。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偶然。
它是从“外部”流入的武器,是唯一能斩断数据链的存在。它选择了我,或许正因为我是最不该拥有力量的人。一个被命运抛弃的蝼蚁,反而最容易看清所谓的“神”不过是程序设定的幻影。
我弯腰拾起另一瓶未开封的梨酒,轻轻放在空瓶旁。
“你喝过了,我也该走了。”我说,声音沙哑,“这个世界,我会替你活着。但我不答应你只活成你的影子。”
风吹动梨花,花瓣飘落在酒壶上,像一场无声的祭奠。
我转身下山。
村庄不大,十几户人家依溪而居,孩童在田埂上追逐,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没有人对我这个陌生人表现出惊讶,仿佛我的出现本就理所当然。我在村口停下脚步,望着石碑上刻着的地名??**逢樱村**。
心头猛地一震。
逢魔之“逢”,樱花之“樱”。
这不是巧合。
我快步走向村中唯一的茶馆,推门而入。老板是个中年妇人,见我进来,笑了笑:“小伙子,刚醒吧?你在山坡上躺了一夜呢。”
我点头:“您……认识我?”
“不认识。”她倒了杯热水递来,“但每年春天,总有人会在那儿醒来。有的哭,有的笑,有的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们啊,都是来找答案的。”
“找什么答案?”
她抬眼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低声问:“你梦见东京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