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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6页)

两个人都好像被对方蛰到了,四目相对,宗墀一面庆幸他选对了,一面又忍不住地想反驳她,你一点不了解我。

下一秒,他再问她,“你以为你多聪明呢,实际上不可救药的笨,我先问你,你武断别人性向的指标是什么,你看到人家接吻了还是……”

“好了!”身边有行人走过,贺东篱下意识喊停了宗墀的话。

没等行人走远,宗墀笼统了指代,以他背调的信息客观如实地告诉她,“他的性向是女。板上钉钉的。”

贺东篱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来消化她这个乌龙,她抬头看了看宗墀,宗墀再以一种你犯这种低级错误、连你八辈祖宗村里养的鸡都跟着你后面丢鸡的顶级嘲讽脸极力凝视着她,贺东篱嘴唇翕动了下,才试着自我主张自我举证道:“他每次提到朋友都隐晦的要命、微信上偶尔聊到朋友,第三人称也都是单人旁的他,明明家里疏通关系更奏效,他宁愿来求微末的同事,医院也有前辈在背后蛐蛐他,刚才在便利店里又说什么他不能轻易出现在堂食的地方……”

宗墀听她这些罗列,不禁觉得四肢百骸里有些莫名的畅快。他其实很想去纠正她口里自己的微末。然而还是得装什么都不知情的、逻辑缜密地顺应且不解她的话,“什么朋友啊,不能出现堂食的地方怎么了,我也不去堂食的地方、”

“你是你,谁能跟你比。”贺东篱突然理所当然的口吻,到底她也没说“朋友”的事。

说完,她再次伸手要来夺回她的包,宗墀不动。贺东篱轻易拗不过他,突然想到什么,“你说的板上钉钉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贺东篱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点就通,这也是学习能力强的通识。宗墀刚说了确定别人性向的硬指标要么是亲吻要么是……,贺东篱不想问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因为邹衍就是邹衍,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对贺东篱而言,都是她的同事邹衍。

倒是宗墀,他后悔说多了。因为贺东篱记忆力惊人的,补课那会儿,即便宗墀不做错题集总结,她也能精准地替他记着,他错过什么题哪个步骤,在哪张卷子上你自己拿出来看吧。

何况眼前,他敢说板上钉钉意味着他看到的是什么。“是吻照,至于为什么他和他朋友会被拍到,我就不说了,反正你要和他们见面,到时候你就明白……”

宗墀话没说完,一时不设防,贺东篱过来一把拽过他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地把包从他肩膀上除下来-

她一路一直走到非机动车的车棚处,掏出钥匙取她的电瓶车。

机动车车位就在对面,宗墀跟了她这一路,彼此心知肚明,她已经明白,他就是背调了邹衍。

等到她的小毛驴顺出来,宗墀一把按在它的龙头上,“我开车来的,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得把它开回去,急事才能第一时间来医院。”

“我保证就只有一张吻照,已经销毁了,我并没有兴趣看别人的床照。”

贺东篱不作声,车子却有往前开的趋势。

宗墀伸手来,别锁了她的车子。“你车先放医院,我车开进来是要付停车费的,我得开出去,送你回去。”

“宗墀,你车子出去你的,我的车子也是必要通勤工具,夜里有急call,我得第一时间赶到,你明白么?”

“我明白啊,我什么时候说你车子不必要了啊。我认识你们同行的外科佬甚至大车屁股后面还塞个代驾的小车呢,就为了堵车的时候来不及、换马骑赶回医院啊。”

贺东篱再次沉默地看着他,第三回,宗墀放弃要她舍弃她工作也好通勤工具也罢了,他脱了西服外套,没地搁的样子顺手披到她身上。要替她来骑车,贺东篱几乎下意识反驳,“你不要发疯了!”

宗墀这个通身反骨的人,他重复贺东篱的话,“我发疯,你看看我会不会疯撞到树上。倒是你,谁学车子的时候被教练骂到自闭,自暴自弃着说,一辈子不会开车子也不会怎么样!”

是贺东篱。她比他小一岁,晚一年学驾照。那会儿跟宗墀视频的时候,她悄咪咪委屈,说没驾照会怎么样么,宗墀第二天就飞回来了,张罗着给她换教练。且要会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中年男人,能把她打击成这样。赶巧的是,喻晓寒和宗墀想一块去了,说我女儿从来不轻易抱怨的也不是个怕吃苦的孩子,我花钱送孩子去学技能的,就算训骂也该有个限度吧,喻晓寒说要去驾校给西西换教练看看。

一老一少两尊不好惹的佛,贺东篱再一想到万一他俩在驾校碰上了,她该怎么解释啊。矫情病瞬间好了,说她还可以再坚持坚持。

到底贺东篱还是把驾照学出来了,上学那会儿也没多少自己驾车的经验。有年夏天台风天里,她开着宗墀留给她的车子去到他指定的地方找他,出公馆没多久,一段涉水的路,前面有车子底盘低的蹚过去就差点熄火。贺东篱给宗墀打电话,她有点急,后面还有很多车子跟着,她轻易不敢去蹚了,因为一旦涉水倒灌进排气管里,车子几乎就泡了,宗墀在电话那头满不在乎地朝她,你别管,朝前开,熄火拉倒,我派人去接你。果不其然,最后车子涉水到一半就抛锚了。后面的车子也因为贺东篱堵得水泄不通但也因为她的涉险,大家明智选择想办法及时止损,掉头的掉头,不能掉头的就干脆停在那里,等着涉水段清障。

宗墀人过来的时候,贺东篱坐在车子里几乎自责到要哭。她一面说不该听他的,一面后悔没有坚持自己的判断。

宗墀笑着把她从驾驶座上抱下来,后面的事就交给助手善后了。他背她到不远处的车里,贺东篱问他车子买相关保险了么,宗墀要她少操心了,花钱给你买临场的教训,下次你才有经验判断这水能不能过。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小马过河的文章白学了。

贺东篱快气疯了,她后悔再后悔,说她真该死,怎么能听他的,怎么会想到听他的。

宗墀笑骂人,他要她好好看看他,我为了来接你,你看看我成什么样了,舍不得你沾半点泥点子,我光着脚过去救你的,你还不听我的,你不听我听谁的!

那次后,贺东篱再也没碰过他的车子。也老长时间没有独自开过车,重新上路是博士毕业那年听到妈妈的病情,她一时着急连夜借了师兄的车子开了回来。真正娴熟的上路技能是这几年陪着老师到各个友院、下乡镇医院去锻炼出来的。

*

宗墀把车钥匙抛给她,“你当心点开,刮花了你得跟陈向阳那厮报账。”

贺东篱才不听他,更不会由着他发疯似地要去骑电瓶车。她把电瓶车重新塞回头。

宗墀看着她动作,直到她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要还给他,宗墀到了嘴边的话,贺东篱你到底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却听到她先开了口,“行了,开你的车吧。我一不想给陈向阳报账,二不想你把我新买的小毛驴折腾坏了。”

宗墀知道她没说实话,她是……被那年那场绑架案给吓坏了。她说过的,宗墀,你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妈妈怎么受得了。

尽管他至今都没有问出,“那你呢”的答案。可是宗墀有种直觉,他甚至还能以这场根本不关她事的事故不择手段地裹挟她二十年,可能还不止——

她那天在他房间里,几乎全程是含着泪的。宗墀被她的泪眼婆娑招惹得难以自抑,他抱她去衣帽间里,中央的陈列品岛台上,他撑着手臂在她两旁,一点一点地去靠近她,贺东篱伸手来,拿巴掌格住他的脸,意图同他说些什么的,她问他,宗墀,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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