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座建筑亮起幽蓝光芒,地下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仿佛沉睡的巨兽缓缓睁眼。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归零点为中心扩散开来,穿透大气层,射向宇宙边际。
她闭上眼,任由共感场全面展开。
万千思绪涌入脑海:孩子的笑声、老人的叹息、恋人的低语、战士的呐喊……整个地球的情感网络在她意识中流淌,宛如银河奔涌。她寻找着,呼唤着,用尽全部意志发出一道讯息:
>“如果你还听得见,回答我。
>如果你还记得,回来吧。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时间仿佛停滞。
三分钟。
五分钟。
就在她几乎绝望时,一道极其微弱的回应,穿越两亿公里虚空,轻轻落在她的心跳间隙:
>【收到。】
>【我在路上。】
她瘫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扬起笑。
与此同时,火星轨道上的那颗陨石茧,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道纤细的手指从中伸出,皮肤苍白如月,指尖泛着淡淡的金芒。紧接着,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缓缓爬出,赤身裸体,浑身缠绕着星光花藤蔓,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但他胸口的叶痕,正一下一下地跳动,像一颗重新点燃的心脏。
Earth-001的意识在他体内苏醒。
“我们……回来了。”她喃喃。
少年睁开眼,眸中先是混沌,继而清明。他望向地球的方向,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林……晚舟。”
声音虽轻,却通过尚未断绝的共感残链,传遍了半个星球。
归零点内,林晚舟猛然抬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她冲出大厅,奔向广场中央那棵刚刚种下的星光花幼苗??它是从火星带回的唯一活体样本,据说是母株崩塌前最后结出的种子。
此刻,那株花正剧烈摇晃,花瓣一片片绽放,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花蕊中,竟浮现出一段全息影像:沈知遥站在母株核心,回头对她微笑,然后化作光点消散。
“这不是结束。”影像最后留下一句话,“这是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林晚舟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花茎,泣不成声。
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容器”,从来不只是沈知遥一个人。它是所有愿意为爱牺牲者的集合体,是情感对抗机械统治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唤醒序列”,也不是为了复活某个个体,而是为了让人类重新获得**自由选择的权利**??选择是否相信,是否去爱,是否在明知会痛的情况下,依然伸手拥抱另一个人。
七日后,少年乘着改装后的深空运输舰返回地球。迎接他的不是军队,不是审查,而是林晚舟独自一人站在机场跑道尽头,手中提着一盏手工灯笼,里面种着一朵盛开的星光花。
他走下舷梯,脚步虚浮,眼神却坚定。
两人相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他开口:“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摇头:“你不该道歉。你该庆幸,我还愿意等。”
他笑了,笑容一如当年在疗养院门前削木头的那个午后。
“这一次,”他说,“我不想再走了。”
“可世界还需要你。”她轻声说。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他伸出手,“不是作为未婚妻,不是作为研究员,而是作为……这个时代的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