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才刚从醉春台出来,门口竟候着大批的百姓,一见到她,顿时欣喜道:
“谢仙师出来了!!”
“谢仙师!谢谢你!”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啊,俺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谢仙师怎么浑身是血?!”
“你瞎啊你,谢仙师那么厉害,肯定是贼人的血!”
谢观止被人群簇拥,更是被堵得一阵头晕目眩。她脑仁嗡嗡作响,连大家伙在说什么都听不清,百般困难才抽身道:“不用客气…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啊诸位,我还有事,之后再见。”
伤口又在隐隐作痛,那一剑刺得她元气大伤,此时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气。
只能匆忙地将人群抛在身后,朝着承安宫的方向赶去。距离事发不知过了多久,此时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了,患病的灵兽纷纷康复,作乱的妖魔得到镇压,满大街都是劫后余惊又喜的人们。
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恭敬地行礼道谢。
谢观止努力回以笑容,脚下的步子却不知觉越走越快。
长安没事,百姓没事,其他人都很好。事到如今她更想快点见到唐夜烛,想确认唐夜烛一切安好,想见到他微笑的模样,想说抱歉、那对耳琅被我拿去救孩子们了,但之后我一定会把它赎回来。
想说发生了很多事,想说……你还好吗,夜烛。
然而,步至承安宫下,却只见天色忽然大变,紫云漫天。
谢观止瞳孔骤缩,快步奔向宫中。
还不等进门去,只听李允正厉声道:“唐少主,万万不可!!”
承安王正惊恐道:“来人,护驾!”
谢观止猛地推开双门,屋中骤然一片混乱之景。画扇持扇笑立,望见赶来的谢观止,饶有兴趣地瞥她一眼。
而不知为何,就在几步之外,唐夜烛已然额头青筋突起,手中断魂光芒暴涨,竟是将要斩向画扇之势!
画扇却偏偏浑身松懈、挡都不挡,这个距离,这个架势,这一剑下去非死即伤。
场面如此突兀,谢观止根本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视线却忽地瞥到画扇袖中……有个熟悉无比的光点!
她登时一阵头皮发麻,这光芒,分明与唐夜烛给她的灵兽残魄同样。她正是不愿让唐夜烛替她承受伤害,所以平日将戒指收在囊中,并不佩戴。
如此看来、怪不得画扇不躲,唐夜烛这必杀的一剑上去只会伤到他自己!
谢观止连忙喝道:“夜烛!”
唐夜烛步子一顿,剑势却来不及收,没办法了。她猛地冲入二人之间,以肩挡剑,因为她挡得急,断魂更是刺得深,登时又是一阵止不住的鲜血直流。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么一下,画扇眉梢挑起,一言不发。
李允正惊声喝道:“谢仙师!!”
诸侍卫不敢轻举妄动,持刀拿枪护在承安王附近。
这一剑疼得撕心裂肺,却叫她眉头纾解,不由得道:“…还好没伤到你。”她才刚松了口气,却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的水滴砸落,好像有很温润的雨珠掉在脸上破碎。
谢观止抬起头,只见唐夜烛眼睫湿润,眉梢痛楚地紧皱,难忍的泪水簌簌落在她脸上,道:“…你知道?”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明明唐夜烛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她却感觉面前人的神情如此脆弱,连说话都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知道什么?”谢观止一惊,还未深究话中意味,也顾不得肩头的剑,只是本能地抬起手想为他擦泪,道,“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谁欺负你了?”
唐夜烛却沉默地转开脸颊,避开了她的手。
他轻轻抽出剑,断魂在空中微微颤动着,直到被强行收入鞘中才安宁下来。紧接着,他扫视一圈在场的人,视线与谢观止相撞的瞬间便错开。
寂静的大厅无人敢出声,只有唐夜烛冷声道:“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转身离去。
三步之外,那高挑的身影已在黑紫的光芒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