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文家当真是要反了天吗!”皇帝猛然起身,却在片刻后忽又叹息:“可惜这楚玥以中毒定性疫症虽给了搜查由头,却也让文奕有机会将瑾瑜中毒之事混入其中。”
顾淮昭上前一步,声音沉静却坚定:“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为长公主殿下解毒。”
闻言,皇帝猛的回过神来,眼中急切更甚:“对,瑾瑜的安危为重!需要什么?药材?人手?尽管开口!”
“回陛下,楚御医已拟好解毒药方,”顾淮昭声音渐沉,“只是唯缺一味核心药材——越岭青。此药只生长于雾月城分野山绝壁之上。”
“雾月城?”皇帝顿了顿,决然道:“无妨!朕即刻派八百里加急,持御旨前往取药!”
“陛下且慢。”顾淮昭急忙劝阻,“这越岭青极为特殊,采摘后必须在五个时辰内入药,药效随时辰流逝急速消散,根本无法保存运输。故楚御医恳请亲自前往分野山,采药后立即就地制药。”
皇帝目光微凝,带着几分审视:“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是。”顾淮昭垂首道,“楚御医说,唯有此法方能确保药效,救回长公主。”
皇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好个有勇有谋、重情重义的姑娘!朕准了!即刻调派一队精锐影卫,持朕手令,护送楚御医前往雾月城!”
他走到案前,提起朱笔时又补充道:“告诉楚玥,若此番能治好长公主,朕必重赏!”
朝阳院药室。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精准刺入铜人穴位,楚玥抬眸看向一旁凝神观摩的穆承霄:“世子可看清了?”
穆承霄微微颔首:“看清楚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针,忽然轻声道:“楚姑娘曾说医术有此,乃全受公主指点!现在看来未免太过自谦。就这手金针渡穴的功夫,没有几年苦功绝难至此…竟不输公主当年。”
楚玥执针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收针:“世子谬赞。公主的针法出神入化,我日夜苦练也不过学得皮毛,岂敢与公主相提并论。"”她将银针逐一归位,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听闻公主曾赠予世子一本《灵枢针要》,方才这套针法,正好可与之配合使用…”
穆承霄忽然轻笑出声,眼底却无笑意:“公主连这等私事都告知姑娘,看来二位确是倾心相交。”
楚玥整理药箱的动作稍滞,语气中多了一丝歉意:“不过是切磋针法时,公主曾偶然提及,我也是无意记下,绝无窥私之意!”
穆承霄语气温和:“楚姑娘不必如此谨慎。我只是随口一说!”
二人推开药室的门,见苏云初正在廊下焦急等候。
她快步迎上前:“如何?针法可都传授妥当了?”
楚玥郑重敛衽行礼:“金针渡穴之法已尽数传授给世子。我即刻回府收拾行装,动身前往雾月城。这段时日,长公主殿下便托付给二位了。”
苏云初急忙托住她手臂:“何须如此见外!长公主是霖姐姐的母亲,霖姐姐不在了,我自当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她转头看向穆承霄,语气坚定:“你说是吧,穆哥哥?”
穆承霄颔首,目光沉静:“楚姑娘若以御医身份嘱托,实在不必行此大礼。若以公主挚友相托…”他与苏云初对视一眼,“我二人与公主的情谊,同样不容置疑。请放心去取药,殿下这里自有我们守护。”
楚府青葙院。
楚玥刚踏进院门,便见小枝急匆匆迎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这般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楚玥微微蹙眉。
小枝连忙禀报:“万寿节宴结束后,梦臻公主来找过您好几次。那会儿姑娘在丞相府治疫未归,公主便说等您回来再说。今早您回来时奴婢一忙乱就给忘了…”她懊恼地跺脚,“下午公主又来了一趟,偏巧您又不在。她留了个锦盒让转交给您,说是临别赠礼。”
“梦臻公主?”楚玥诧异道,“我以为她早已随南靖使团离京了。她可还在四方馆?”
小枝摇头:“公主午后便启程回南靖了。”
楚玥接过那只雕花锦盒,接着吩咐小枝:“我知道了。你先去帮我收拾行装,我要离府几日。”
“是,姑娘!”
楚玥回到房中,在案前坐下,轻轻打开了那只雕花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块莹润剔透的玉牌,底下压着一封素笺和一本游记。
她缓缓展开信纸,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楚玥亲启:
展信安。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踏上归途。未能当面告别,终是憾事。此次归国,我将收起游历四方的行囊,真正肩负起公主的职责——这大约就是我此生最向往的自由,最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