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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迎宾（第3页）

“青鸾令？”苏录问。

“是。一枚青铜雀形令牌，藏于提学道公廨佛龛之下。持令者可调遣浙东三府暗探，直达御前奏事。”

“如何取？”

“今夜子时，西角门换岗间隙，仅有三十息时间。”

苏录点头。他回房取出紫檀木匣，打开底层暗格，取出一把细长柳叶刀??那是干娘在他十六岁那年所赠，说是祖上传下的防身之物。他将刀缠于小腿，换上黑衣，静待时机。

子时将至，风雨骤急。他翻墙而出，借雨幕掩护，潜行至提学道公廨。西角门守卒果然松懈，两人正在棚下避雨。他贴墙滑过，闪身入内，直奔后堂佛龛。拂开尘网，撬开底座，一枚青灰色铜雀赫然在握，背面刻着“如朕亲临”四字。

刚欲撤离，忽听身后脚步声起。一道黑影立于廊下，冷冷道：“苏录，你果然来了。”

他转身，看清来人面容??竟是胡知州！

“胡大人？您怎会在此？”

“我问你，那晚纸条，是谁给你的？”胡知州步步逼近，“你说，巡抚幕僚？可你知道，那幕僚三日前已被刺身亡，尸体漂在钱塘江上！”

苏录心头剧震。

“你以为你在救人？”胡知州冷笑，“你不过是一枚棋子。钟钧承利用你打击政敌，巡抚想借你立威，而你，天真地以为自己在守护正义。可笑！可悲！”

“那你呢？”苏录反问，“你又是谁的棋子？”

胡知州沉默片刻，忽然压低声音：“我不是棋子……我是执棋人之一。但我告诉你一句真话：若你交出青鸾令，我可以保你平安返乡，甚至助你明年乡试登第。”

“代价是什么？”

“从此闭嘴。不再提任何往事，不再写任何文章，不再涉足仕途是非。”

苏录望着手中铜雀，雨水顺着指尖滑落。他想起干娘的话：“做人如写字，横平竖直才站得稳。”他想起孔子说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他笑了。

“胡大人，您可知我为何能在考场上写出《慎独》那篇文章？”

胡知州皱眉。

“因为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问自己一句话：今日所行，可对得起天地良心？这些年，我答得坦荡。今晚，我也一样。”

话音未落，他猛然掷出铜雀，直击屋檐铁铃。铃声大作，惊动四面巡丁。趁着混乱，他翻墙而出，消失在雨夜里。

三日后，一封盖有青鸾令印的密奏送达京师。内容详述浙江官场勾结、科场构陷、清洗清流之阴谋，并附陈文?口供、匿名揭帖原件及钟钧承临行手书。

礼部尚书阅毕，久久不语。良久，提笔批曰：

**“此案重大，着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司会同彻查。提学道钟钧承暂时羁押，待审明释放。生员苏录，文章卓异，操守坚贞，特准直送乡试，免府试复核。”**

批文传出，朝野震动。

而此时，苏录正坐在西湖边上，望着雷峰塔影倒映湖心。他手中捧着一碗素面，热气腾腾。远处，秋桂飘香，书声琅琅。

他知道，风暴尚未结束。

但他也知道，只要道义不灭，灯火就永不熄。

他吃下最后一口面，擦净嘴角，背起行囊，向乡试之路走去。